心里莫名的不安,总觉得这夜太静,这深冬太凉,火盆里的炭火余温尚存,星火微弱,那不安像是蜿蜒的藤蔓从脚底纠缠全身,她即将要出卖色相,去讨好一个不爱的男人,那是剥开尊严与羞耻换来的苟且荣辱。
她抑制住内心的动荡沉浮,缓缓站起身,时间差不多到了。
翠珠掩映,金鳞贴面,一席掐腰织沙百褶莲花裙,外披一件白色斜襟落梅大衣,停云提起包裹好的百合花,携着长恩打开门,缓缓出了院子。
她不做声,长恩也静悄悄的。
听见动静,采灵飞快的披起衣服,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跑去。
停云挑了偏僻的巷子,绕开起早的丫鬟,来到明华台,明华台内今日反常的安静,院子里瞧不见一个丫鬟。
这种诧异一闪而过,后半夜雪花又纷纷扬扬的下了下来,满园的冬树迎风招展,在薄暮初晨里,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斑。
她轻轻踏入院子中,用没日没夜赶制出来的锦缎百合,铺设在蒋夫人寝阁外的雪地上,扎眼瞧去,像是深冬盛开在雪地上的百合,逼真耀眼极了!清粼粼的仿若仙境。
又将满园的树枝桠上挂上红色的锦缎花,在昏黄的屋檐灯壁下,冬季中的春景,分外美丽。
纵然是她,看着满院盛开的百合,少女心也不禁颤动,早闻蒋夫人与蒋老爷相识便是因这百合结缘,在那清末年间,男人三妻四妾十分正常,可蒋老爷力排众议,坚持一夫一妻,对蒋夫人极尽宠爱,直至战死,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样的惊喜,是个女人都会感动吧……哪怕铁石心肠如蒋夫人,又怎能不为这灿烂动人的往昔而动容呢?
长恩颤巍巍的帮着她做完这些事,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
停云回头冲他微微一笑,这些日子,长恩的精神越来越好了,虽然还未完全恢复,却不哭不闹,安静的像是个懂事的孩子。
她看了眼院子里的盛景,心中如电流般流窜过时紧时快的不安,太静了,这个时辰明华台的丫鬟们应该早早的起来准备寿宴了,为什么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诧异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周身的寒意一点点的袭来,总觉着这院子是一口瓮,而她便是即将被抠住的那生灵,潜意识里,她觉着林间的阴霾正一点一点的向她挤压而来,心中无端警惕,她下意识后退,想要去拉长恩,“长恩,我们走……”
可是刚转身,冬树林中,一个黑影在假山后猛的一晃,停云心下一惊,正要尖叫。
那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捂住了停云嘴,猛的将她打晕,抗上肩健步如飞的翻过院墙,消失在大雪中。
只剩下长恩一人咬着手指头靠在一棵树上睡着了。
大雪临近黎明越来越大,半刻钟后,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明华台内传来,蒋夫人因为开门时见到庭院的景象,受到了惊吓,而直直晕了过去。
张嬷嬷惊恐地去鼎书阁找蒋寒洲,待蒋寒洲匆匆赶来,站在院子拱门前狠狠倒抽一口冷气。
满院的死老鼠,树上挂着的,地上躺着的,血淋淋的,十分可怖。
丫鬟们花容失色的躲在屋檐下,拥挤在一起,只剩下院子中央,一个六十余岁衣着崭新的老男人横冲直撞的满园疯跑,口中喃喃,“小姐……小姐……”
他的手上身上满是鲜血,明眼人一看,院子里的死老鼠跟他脱不了干系!
“老夫人情况不太乐观,少爷……”张嬷嬷哆嗦的低低说了一句。
蒋寒洲踢开挡路的死老鼠,大步走进屋内,没多久,铁青着脸走了出来,阴沉沉的盯着院子里追着丫鬟跑的长恩,暴怒道:“抓住他!”
守在院外身穿军装的几个军官大步走了进来,三五下便将长恩打趴在地上。
“少爷……”一个声音微弱的响起,“他是……他是杏花阁的人……”
蒋寒洲犀利的目光看过去。
小兰怯怯的从丫鬟群中走出来,哆嗦的双手紧紧交握,“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老夫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小兰你作为夫人的贴身丫鬟,怎样狼心狗肺,为了歹人求情。”张嬷嬷快嘴呵斥道。
“小兰不敢。”小兰一惊,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蒋寒洲缓缓从石阶上走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长恩。
长恩胡乱的抚着地上的雪,最后抱住了蒋寒洲的双腿,含糊不清道:“小姐……小姐,不见……”
“他是跟着二姨太一起进府的。”张嬷嬷阴狠道。
蒋寒洲眉梢一杨,抬腿一脚将长恩踹开,淡漠的沉了唇角,冷冷道:“去抓人。”
“是!”两名军官低喝一声。
“我也去!”忽然,暖阁的门被人打开,蒋夫人披着大袍,一脸严肃的高喝一声。
“老夫人!”众人齐齐惊呼。
“妈。”蒋寒洲上前一步扶住蒋夫人,低眉道:“这事让儿子处理就好了,不必惊动您老人家,您身体欠安,还是多休息的好。”
蒋夫人面色沉冷,冷哼一声,头上朱钗晃动,在细眼方脸的丫鬟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既然已经惊动了,又何必说冠冕堂皇的话,我倒要看看,她又想闹出什么样的幺蛾子。”她环视四周,“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擅自传出去。”
“是。”
张嬷嬷和那方脸丫鬟对视了一眼,丫鬟会意的低下头。
第十九章:死里逃生
“今日宾客甚多,不能让那些人看了咱们的笑话,寒儿,你去贵宾厅招待客人,一切照旧,我处理好后,自然赴宴。”蒋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出了院子的拱门。
蒋寒洲有一刹那的迟疑,随即顺从的颔首,指了两名军官拖着长恩护在老夫人的身后。
剩余的家丁下人匆匆开始打扫院子。
蒋夫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杏花阁走去,张嬷嬷与方脸的丫鬟为她撑着伞,小兰随后,再其次便是几个二等丫鬟,护卫的军官走在最后。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遮天蔽日不见天际,融化的积雪很快又堆积在巷尾枝头,刺骨的凉意从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停云在剧烈的震动中惊醒,眼前是熟悉的帷幔,床榻柔软,她清晰的感受到粗糙的被褥摩擦过她光滑的皮肤,目光所及,后窗大开,前院的门窗却紧闭,一个身影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晃动了一下。
停云定睛一看,却是一个的陌生中年男人在床边,她大惊之下,刚要尖叫,却被男子一把捂住了嘴巴,她慌乱的用被褥盖住身体,惊惧一点一点扩大,全身止不住的战栗,这里是杏花阁,她明明在明华台给老夫人准备惊喜,为什么……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你……你是谁。”
那男人的看着她,透着悍然的匪气,嘿嘿笑了两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二姨太,你就认栽吧。”他滑腻的手不安分的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啃食着她的脖颈,扑鼻而来的狐臭味让停云几欲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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