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头也不回的说,“蒋督统,真凶没有抓到,请你跟我来。”
蒋寒洲眉梢微微扬了扬,便说,“子龙,你先和必钢回去。”
赵子龙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督统今天的动静太大,凡事……请三思后行。”
“谁若因今天的事寻衅滋事,让他们来找我。”蒋寒洲松了松领口,丢下一句话,便大步跟上停云。
赵子龙深深吸了一口气,“必钢,要出事了。”
沈必钢一脸严肃,“干了?”
赵子龙点了点头,“干了,为了一个女人。”
沈必钢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赵子龙又说,“以前督统很能忍,但是最近有些忍不了了,前些日子咱们不是打算暗度成仓劫走山田私吞的那批军火么,后来被红匪给搞走了,为这事,奉天的张先生专门派了人来,再三嘱咐他坚决奉行不抵抗政策,坚决不准再与山田起冲突,不准背地里再去触碰山田的底线。但是督统这些日子一系列叛逆的行为很反常,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替你妹子求情,等这件事过了,秦贵自然会活动关系把人捞出来。”
沈必钢点了点头,“督统到了什么地步?”
赵子龙神情凝重的低头道:“那个女人哪怕让他现在去毙了山田,他也眼都不眨的干了的地步,必钢,我真担心这仗早晚都要打,如果督统连张先生的话都不听了,这锦县的天,就要变了。”他低头想了会儿。
沈必钢脸色微微一变,心事重重的跟着赵子龙往军部走去。
停云背着小兰走过长街巷尾,穿过人潮涌动,蒋寒洲堂而皇之的跟在后面,引来无数的回顾和非议。
回到药铺的时候,傻妞和阿俊面色难看,后院摆放着四具尸体,尸体上盖着一床被褥。
乍一眼看见停云背着兰儿回来,傻妞忽然捂住嘴巴,转眼间看见蒋寒洲跟在后面,更是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阿俊看了眼蒋寒洲,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忽然将停云拦在门外,“你去医院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人给带回来了?”
停云绷着脸,“这么多条命,总要有个人买单。”
阿俊微微一怔,看了眼停云背上的女人,迟疑了一下,让开了一条路。
停云将兰儿放在那并排而列的四人边上,看着稚嫩幼小的六儿,她本来干涸的眼底再一次潮湿起来,她说,“蒋督统,烦请你过来。”
蒋寒洲沉了眉,缓步走了进来,看着地上那么的尸体,微微皱了皱眉。
停云吸了口气,掀开了被褥,随后向蒋寒洲一一介绍那些尸体,“这个姑娘你不陌生,她是你妈身边的二等丫鬟,这个姑娘你也认识,这是你花天酒地时候的女伴儿小幽,这个呢?不陌生对不对,她叫五儿,是你妈身边的一等丫鬟,她身边的孩子,是她12岁的儿子……”
说到这里,停云缓了口气,将泪水逼回眼眶,“这位,你更熟悉了,小兰,跟小梁是老乡,被你妈嫁去了秦府受尽秦贵凌辱,一尸两命。”她仔仔细细的盯住他的脸,“她们的尸体几乎同一天送到了我眼前,烦请英明神武的蒋督统帮舒云解答,害死兰儿的真凶究竟是不是沈敏,亦或者另有他人,这些人的尸体是谁送来的,又是谁杀的,为什么兰儿如此巧合的在同一天毙命。”
蒋寒洲看着那些尸体,深吸一口气,她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凶手是谁,他只单单在脑中过了一圈,便已知晓。
“烦请蒋督统告诉舒云,凶手到底想干什么?哪怕大人怎样十恶不赦,孩童何辜?这是人命,不是随便一个鸡鸭狗,是人命啊。”
蒋寒洲面色铁青,目光如炬的盯着那几具尸体。
“烦请蒋督统告诉舒云,舒云该怎么办?舒云到底做过怎样天理不容的恶事,需要遭受这样的报应,若有报应,还请冲着舒云一个人来,舒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伤及无辜!”
蒋寒洲眼底阴沉沉的霾,始终一言不发。
停云缓步走进她,眼神坦然而清明,“蒋督统给的承诺从未兑现过,这一次,还请蒋督统兑现“帮我”的诺言,帮我找到真凶,将她绳之以法。”
蒋寒洲眯起眼睛,深深看着她青白的小脸。
停云沉声道:“只要将凶手绳之以法,舒云做的恶,犯的法,定付出应有的代价,绝不苟活。”
蒋寒洲看着她澄净悲伤的双眸,像是泪洗过的良心,那般清明澄净,让人不忍直视,他微微眯了眯眼,“我没有食言,我说到的,都会做的。”
停云忽然笑了,到这个时候了,这个男人还要自欺欺人么?
他穿上军装,眉目冷淡,军人肃穆铁血的气息瞬息从他体内散发开来,笃定道:“你等我的消息。”
他转身离开,甚至不曾看过那些尸体,亦不曾流露过半点惊讶悲伤的情绪,仿佛堂屋里放着的,不是死去的人,而是随便什么物体。
停云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是了,他是见惯了生死的军人,手中不知惨死过多少条人命,他对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早已看淡如云烟,哪怕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了。
这些对她来说,心如刀绞的死别,在他眼里其实什么也不是。
停云扶着椅子坐了下去,几乎不敢去看小兰和六儿的脸,是她害死了她们,如今又利用她们的死去逼蒋寒洲就范,为什么会死,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是她将祸水东引,让背了黑锅,但是五儿和六儿,以及小兰的死,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
她太大意了,她以为送走了五儿六儿,蒋老夫人便没了法子,她怎么忘了呢?当初魏家人远在武汉,蒋老夫人都有能耐下手……
而小兰,是意外中的意外,她以为她嫁给了秦贵,蒋老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动她……至少现在不会动她……
以为,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死不足惜,可……
一切来的太快,打的她措手不及,连的时机都没有,停云扶额坐在桌边许久,紧紧咬住唇,咬出的血痕,她是没有资格哭的,亦没有资格落泪,这场算计的角逐中,最没有资格控诉的便是她,如果没有她,兰儿、小幽、五儿和六儿根本不会死,这些人都是因她而死,可她居然还能在蒋寒洲面前装作受害者的样子,故意戳伤他的自尊,刺激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以此逼他去正视这件事,仗着他对她残余的兴趣与,逼他与蒋老夫人摊牌,逼他妥协,伤及此,还不忘复仇,艾停云,这还是你么?
第一百九十章:摊牌
傻妞轻轻摇晃她的身子,喉咙里发出呜呜啦啦的声音。
志成瘫坐的地上,无力的捂着脸痛哭。
只有阿俊一如既往的环胸靠在门边。
屋内无力绝望的气息流窜蔓延,掺杂着尸体的冷意,更让这个世界变得灰白不堪。雨水顺着屋檐滴答滴答的落下,砸落在青石板的缝隙里,沿着青苔的纹路在街道上汇成一条小河,偶尔有赶路的旅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匆匆走过,踏起飞扬的水花,这个时候的古道,因了秋雨是没有多少人的,到处透着白茫茫的雾水,显得寥落而久远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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