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夫人气笑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今日回来不是来看我的,你是来替那个女人出口气来了,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你都忘记了?跟锦懿珠胎暗结,又撺掇碧莲和唐婉如背地里算计咱家,这样你还看不明白吗?”
蒋寒洲喝了口茶,“她做什么了?”
蒋老夫人一时无言。
蒋寒洲说,“不都是人嫁祸的么?张嬷嬷被割掉舌头前,该吐的都吐干净了,儿子心里有数。”
蒋老夫人猛地一震,惊讶的看向蒋寒洲,难道她割掉张嬷嬷舌头前,张嬷嬷已经全告诉寒儿了?她的脸色猛地苍白下去。
蒋寒洲淡淡的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云儿会这么恨我,竟到了对我动刀动枪的地步,现在儿子终于明白了。”
蒋老夫人眉梢轻轻跳了一下,忽然有些不敢看蒋寒洲的脸,“张嬷嬷跟你说什么了?”
蒋寒洲拿着瓷杯盖轻轻刮着茶碗,慢慢道:“她说是您派人去武汉杀了云儿全家,是您和唐婉如算计了云儿和姓温的清白,是您一手毁了我和云儿的情分。”
蒋老夫人猛地后退了一步,似是不能承受这么重的话语,她面色惨白下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摊牌(二)
蒋寒洲眉也不抬的淡淡道:“但是儿子不信,您这么疼爱儿子,怎会做出这样伤害儿子的事情。”
伤害?她为了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在寒儿看来竟是伤害?蒋老夫人扶住椅子的扶手,稳住有些的身子,她轻声道:“她和锦懿究竟是不是珠胎暗结,大家伙有目共睹,瞧瞧锦懿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你还敢说她们没什么?寒儿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说到这里,她自知失言,吸了口气,补上一句,“何况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蒋寒洲继续道:“死了么?不是您让张嬷嬷偷梁换柱了么?”
蒋老夫人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张嬷嬷连这些都告诉蒋寒洲了,她被割了舌头,又不识字,究竟是怎么告诉寒儿的,蒋老夫人只觉得被人无形的扇了一记巴掌,而这个巴掌,是来自她的寒儿。
蒋寒洲抬眼看她,“我不相信您会做这种事情,所以现在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
蒋老夫人不敢看蒋寒洲的眼睛,她背过身躯,苍老的身体忽然有些佝偻,像是肩膀塌陷了一边,吊着一口气,叹息的沉声,“寒儿,你这是逼我!”
蒋寒洲缓缓道:“您派去武汉的人,是下了灭门令么?”
这世间的母亲,任谁都不想让自己最卑劣的一面展现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而她现在被人赤果果的剖开了里子,将最不堪的一面暴露了出来,威严不在,颜面扫地。
蒋老夫人总觉得身子,像是被人硬生生剖开了心扉,虚脱的握紧了椅子扶手,被逼入绝境般缓步来到窗边,站了许久,慢慢道:“你全都知道了?”
蒋寒洲淡淡道:“知道了。”
蒋老夫人忽然笑了,转身看着他,“所以你怨恨你的母亲,为了一个女人,来逼迫你的母亲。”
蒋寒洲淡淡的平稳,敛眉,“无论您做了什么,儿子都会原谅您。”
“是吗?”
“是,因为您是我妈。”
蒋老夫人猛的一震,看着蒋寒洲平静异常的脸,莫名的有些心疼,她知晓她这个儿子善良孝顺,可是他越是平静,她冷硬的心肠愈发的颤抖,像是良心受到拷问鞭笞,尤其当寒儿说他不幸福的时候,她便震动了心神,有些慌了,她缓缓往走高台走去,想要将震裂的威严一点点装饰起来,淡淡回复了一句,“没有,我只是通知薛平川,让他想法子把魏家人下大狱,也算他的大功一件。”
蒋老夫人侧眼观察蒋寒洲的反应,她的回答算是默认了一切,见他只是沉默了一瞬,便皱起了眉头,心里更加没有底了,依寒儿对那个女人的痴迷,一定会责怪她,甚至母子情分都会疏淡下去……
蒋寒洲沉默的像是一汪湖水,无风无浪的醇正,让人一眼望不到底,许久之后,他在沉思中轻轻唤了声,“妈。”
蒋老夫人刁眉轻轻动了一下。
“咱家现在有大仇家吗?”
蒋老夫人没想到他话题忽然转变的这么快,见他没有追究,怔了一下,缓步来到蒋寒洲身边坐下,“明面儿上的仇家拢共就那几家,但还没有本事作到咱们头上来,这件事有什么古怪?”
蒋寒洲没有言语,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妈,咱们把丫鬟都遣了,旁亲也都散些钱财安置,老宅和新城的房子也卖了吧。”
蒋老夫人猛地一震,忽然从椅子上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蒋寒洲。
蒋寒洲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宅子大了什么妖都出,咱们换个地儿住,一个厨子,一个茶水丫鬟,两个粗使丫鬟便成了……”
不等他说完,蒋老夫喝一声,“胡闹!你太爷、爷爷和你爹打下来的江山根基,也算是咱们祖上传下来的,你要让这些断送在我手里吗?让我被列祖列宗耻笑吗?连个祖宅都保不住,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让外面那些个门户怎么笑话咱们?”
蒋寒洲若有所思道:“咱家出现了一个劲敌,那人布了一个局,究竟这局有多大,儿子还没看明白,唯有减少让他抓住把柄的机会,才能寻得应对的时机,丫鬟下人人多嘴杂……”
“这不是你散了家财,卖掉老宅的理由!你要想卖掉宅子,就等我死了再说!”蒋老夫人难得的情绪激动起来,卖掉老宅是十分不吉利的做法,那代表着树倒猢狲散,列祖列宗不容的悖逆行为!
蒋寒洲喝了口茶,从容的沉:“咱家人丁稀疏,不比旁的门户枝繁叶茂,院院丰腴,户户有亲有戚协理,这宅子算是县城最大的门户了,细细算来,有十几进院落,清末时是县太爷的居所,儿子以为,咱们的房子太多太大,人丁奚落不居,您有力所不能及之时,儿子忙于外无暇顾内,便给了暗中的敌人太多可趁之机。”他微微蹙眉,分析道:“无暇顾及,无戚协理,穴所多而不居是为散财,倘若那暗处的敌人想陷害咱们,随便往咱们空置的宅子里放点什么东西,您觉得儿子怎么洗脱这嫌疑呢?奉天,县政府,还有山田的三边关系,儿子怎么表衷心呢?就算我能够全身而退,您和然儿呢?打蛇七寸,戳人软肋,您便是我的软肋。”
“这房子咱们住了几十年了,他什么时候陷害不成,现在来陷害,寒儿,你给妈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究竟是你为了那艾停云抱不平,还是为了这个家!”蒋老夫人犹自满腔怒气。
蒋寒洲面色淡淡的冷意,声音愈发低沉缓慢,“为什么是现在,因为局势走到这一步了。”
时机到了?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蒋老夫人猛的一颤,大的时局她不懂,也从来没想过这一点,她只晓得这宅子是她的天,这祖宗家业是她的命,可是从寒儿的角度来看,时局竟凶险到这个地步了么?政敌?倭寇?什么暗处的仇家竟能做到这个份儿上,让他的寒儿都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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