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一番心事,低着头匆匆走出杏花阁,绕过几条甬道,穿过两个拱门,漆黑的院子里没有什么大动静,她稍稍安稳,刚回到明华台,便被站在外院里训诫丫鬟的张嬷嬷给叫住了。
张嬷嬷站在窗灯下,一挥手,遣散了那些丫鬟,抄着手走了过去,“小兰你这一天都去哪儿了,天儿都黑了,才回来,莫不是偷人去了?”
小兰恼红了脸,低着头说,“嬷嬷不要信口胡说。”说完便要往阁子那边走去。
“站住!”张嬷嬷一声厉喝。
小兰猛地止了步,手指用力搅着衣服,“嬷嬷还有事吗?”
“我说怎么会那么巧,会在府外遇见温少爷。”张嬷嬷围着小兰转了一圈,冷笑道:“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呀,去搬救兵给我难堪么?还是想让温少爷在夫人面前告我一状呢?”
“嬷嬷想多了,小兰绝无此意。”小兰低着头,紧张的双手发抖。
“那你早上去哪儿了?”张嬷嬷忽然狠狠拧了一把小兰的胳膊,咬着牙说,“狗腿似得去巴结二姨太去了?还是又跑去温府了?”
小兰惊白了脸,噗通一声跪下,“小兰不明白嬷嬷的话。”
张嬷嬷冷哼一声,指头戳着小兰的眼窝子,咬牙道:“你能活到现在,别忘了是谁给你的机会!”
说完,张嬷嬷重新抄着手,狠狠朝着小兰的脸上啐了一口粘稠的黄痰,慢步往明华台内走去,边走边嘀咕道,“别起来了,擅离职守,这罪可不轻。”
小兰眼泪汪汪的跪在石子小路上,冰碴子的扎进了她的双膝,寒风拍打在面庞上,她狠狠的搅着衣角,气的满面通红。
张嬷嬷走过长长的廊坊,来到蒋夫人的暖阁撩开厚厚的帘子,一进去便搓着手笑道:“夫人这两天精神真好。”
蒋夫人斜倚在榻上看书,五儿拿着小竹锤轻轻的捶着她的腿,闻声,老夫人应道:“天气儿好,人精神。”
张嬷嬷搓着手来到近前儿,接过五儿手中的小竹锤细碎的捶了起来,“老夫人感觉怎么样?”
蒋夫人笑道:“还是你的力道拿捏的恰好。”
张嬷嬷笑道:“夫人吃茶食饭的热度,推拿敲锤的力度,就连睡觉时盖几床被子的重量,我都谨记在心呢。”
蒋夫人笑着“嗯”了声,凝重的神情也欢快起来,“以前是小环的嘴让我这心里舒坦,现在你这嘴啊,快比上小环了,赏。”
张嬷嬷急忙欠腰感谢。
“采灵那丫头怎么样了?”蒋夫人有了说话的兴致,偏着头问道。
张嬷嬷收起笑容,“在明华台的丫鬟房里躺着,醒是醒过来了,成日以泪洗面,梨花带雨,真真是水做的,看着叫人怪心疼。”
“嗯。”蒋夫人凌厉的眉梢扬了扬,后靠在软枕上,“倒是冤枉她了,去账房上领着赏银,安慰安慰她,跟了我有些年头,可不能为了那个女人受了委屈。”
张嬷嬷喜上眉梢,“夫人明察秋毫,深明大义,我这就替灵儿谢谢夫人仁德。”
蒋夫人笑了声,“让她好好休息,不急着去杏花阁伺候。”
“是。”张嬷嬷虽喜,刚往后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又问道:“小兰这丫头近两日三天两头的往杏花阁跑,也不知去干什么。”
蒋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板着一张脸,像是思考着什么。
张嬷嬷不敢再多嘴,急忙说道:“怕是那群丫鬟看走了眼,夫人可疼坏了小环和小兰,她定不会做对不起夫人的事情。”
蒋夫人冷笑一声,并不接话,只冷冷道:“派往武汉的探子快回来了,只要人一回来,就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语气中的阴冷和仇恨,让张嬷嬷不寒而栗,她默默的欠身,退了出去,路过五儿的身边时,眼角一瞟,五儿默默颔首。
第二十六章:云月初见
夜平静的如毫无波澜的湖水,静谧中却涌动着汹涌的暗潮,星星点点的灯光依次熄灭,整个蒋府都进入了睡眠状态,唯有杏花阁内的一盏灯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像是夜空中唯一的一颗星辰。
蒋寒洲一手端着饭碗,一手将停云抱在怀里,居然靠在床边睡着了。
停云慢慢退了烧,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脖子酸痛,像是整夜都睡在一块铁板上,她龇牙咧嘴的摸了摸脖子睡眼惺忪呢喃了一句,“长恩,我口渴。”
“嗯?”蒋寒洲迷糊中随口含糊应了声。
停云耳朵一动,这极低沉极极富磁性的男低音不是长恩的声音,她霍然回头,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俊脸猛地出现在身后,停云惊恐的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双手撑空,一头栽向了床下,胡乱划动的双手没了方向,一爪子挠上了蒋寒洲俊俏的脸上!三道血红的抓痕裸的挂在那里。
蒋寒洲眼疾手快的将停云从地上捞了起来,手腕一托,抱在了怀里,怒目瞪着她,气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两眼瞪小眼许久,停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小脸从胀红憋的发紫,忽然牟足了劲儿一个耳光甩在蒋寒洲的脸上,怒吼一声,“!”
蒋寒洲被打懵了,盛怒的眸里闪着骇人的光芒,他是真的恼了,每次对她的一片柔情蜜意,坦诚相救,他的牵挂和欣喜在这个女人的眼里,都会被误会扭曲成不堪入目的样子,他忽然将怀里挣扎的停云扔向床榻上,怒声道:“你这个疯子!”
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停云腿上的伤口顿时,她吃痛的捂着腿,咬牙看着蒋寒洲,“你这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蒋寒洲恼极了,大步走到铜镜前看了眼,俊朗的侧脸上,生生被挠了几道红印子,还陪着五个手指印!这让他怎么见人!他吐了口嘴里的血沫子,听着停云尖酸刻薄的骂声,她将枕头被褥能扔的砸的全往蒋寒洲身上丢。
他不由得回头怒喝:“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停云微微一怔,头一次见这个男人生了这么大的气,可是她现在之所以这个样子,皆是拜他所赐!是他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撤下戏台,破坏了她的计划,或许她再也没有机会接近蒋寒洲了!这样想着,她心里的悲火也蹭蹭的冒了上来,“有种你试试!”
蒋寒洲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屋子里来回转了两圈,“砰”的一声将一柄黑色的左轮手枪拍在了茶桌上,阴沉的盯她一眼,“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
停云被他这股寒气震慑了一下,身子止不住瑟抖,她沉下唇角,不再做声。
“没人敢这样对我。”蒋寒洲低怒。
那枪半自动圆轮盘仿佛咔的旋转一声,在窗外惨白的雪光下,犹自阴寒。
沉默许久,停云看着他,“你想干什么?我问你拿枪干什么?”
蒋寒洲面色铁青,一时语塞。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携带枪支?锦县城早已颁布了禁枪令!没有批复,不得私自携带!”停云一字一句,犀利而又尖锐,在蒋寒洲陷入沉思之际,她忽然以惊人的速度从爬起来,一个大跨步飞跃过去,想要抢走桌子上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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