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墙壁,脚步走的很慢,大脑飞速运转,本想挑拨月儿和温锦懿之间的关系,趁机钻空子套月儿的话,如今自食其果,她手上唯一的筹码,只剩下账本,如果把账本交给蒋寒洲呢?让寒洲暗中端了温锦懿的老窝,断了他的资金链,拦截下巨额资金的流向,这样会不会有势力因为没有收到温锦懿的账款,而恼羞成怒,会不会反势力追杀温锦懿?会不会……
不行……一旦蒋寒洲有动作,温锦懿不可能察觉不到……到时候俊逸就危险了,不行……停云恍恍惚惚的走了很久,难道温锦懿真那么好心,会在一切结束后,带着她和俊逸走?
那么这个一切结束,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会怎么对付蒋寒洲,真不会利用到俊逸这颗棋子么?
“少夫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费心思了,你有几斤几两,我们主子心里有数。”阿俊跟着身后冷冷道:“你就听话的待着主子身边,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停云回头看他,“温锦懿,会不会对俊逸下手。”
阿俊冷笑,“要么你去让蒋寒洲乖乖受死,要么你想办法讨得主子欢心,你儿子的命或许就保住了,不过,主子的心思最难猜透。”
停云按捺下心头的慌,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她没想到温锦懿这么快跟她摊牌,亦没想到温锦懿会残忍的跟她摊牌,这是出乎意料的意外,或许一直以来温锦懿给她营造的安逸和温存让人冲昏了头脑,忘记了他是赤裸裸的侩子手这件事实。
因了她绕了远路,回到平民窟的巷子时,已经接近黄昏,天色暗了下来,周身藏青色的黯淡,灰白的砖瓦平房连成了片,阿俊并未进巷子,只是守在巷口等她。
停云心乱如麻,推开院门,并无异常,她步子很慢,有些虚浮,满脑子都在想,如果把账本给温锦懿拿去了,往后她将再无筹码在手,若委身在他身侧,他真的会放过她和俊逸吗?有一点可以确信,他绝不会放过蒋寒洲。
停云走过院子,推开堂屋的门,铺面而来的炭火气息,她忽然愣住了。
心跳豁然漏了一拍。
只见堂屋里开了昏黄的灯,外套挂在一旁,蒋寒洲一身灰色高领羊毛衫,坐在火炉边上,他腿本就很长,此刻随意的伸着腿,几乎跨过了堂屋的一大半,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椅子上,面带微笑的看着傻妞比划着说什么。
傻妞站在半人高的暖炉前,笑颜如花,那双手像是一张嘴,知无不言的向蒋寒洲打小报告。
多么和谐温馨的一幕啊。
可是看着蒋寒洲俊朗的侧脸,他唇角难得温暖的笑容,停云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沉到了谷底,跌下了万丈深渊。
看见她回来了,傻妞开心的跑了过来,赶紧关上门,替她脱掉了黑色的大袄子,随后知趣的上了楼。
蒋寒洲眸光微凝,渐渐收起了笑容,他本能的放下了手,站起了身。
由于个头儿太高,不小心撞上了头顶上悬着的晃动的煤油灯,旧城区是没有通电的,更别说平民窟的深巷了,许多家连油灯都点不起,此刻,蒋寒洲忽然扶住了半空悬着灯。
之前放松悠闲的气息在看到她那一刻,忽然荡然无存,似是一根弦绷得紧紧的,透着几分局促。
停云拿下了帽子攥在手中,不敢抬头看他,心慌的厉害,阿俊守在巷子口,要是被他发现蒋寒洲来过了,一定会告诉温锦懿,到时候温锦懿一定会生气,不知道会怎么对她……会不会拿俊逸出气……
蒋寒洲深深凝神看着她,眉眼皆是紧张在乎的神色,自从变故发生后,他从没有跟她在同一个房间里待过,连见她一面都是一种奢望。
曾经的横冲直撞,无所畏惧不知何时被泯灭,只剩下近乡情怯的试探和踟蹰,他开始反复揣摩她的心思,揣摩她那个拥抱的意义,那个镯子可有深情,揣摩她一个眼神,一个行为背后的深意,介意她是不是讨厌他?不想看见他?看见他之后会不会呕气?呕气后她的病情会不会加重?
曾经他何曾考虑过这么多,喜欢的,便抢来。讨厌的,便踢开。
何曾在乎过别人的感受。
只是经历了太多生死离别,太多真实而又残酷的失去,他忽然便懂得了珍惜,珍重她的情感,珍惜她一切喜怒悲欢。
再三斟酌,不知该说什么,想了许久的情话或衷肠此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想了许久,他尝试说一些很内涵的话来,可是缓缓出口的话,一字一顿的变成了,“我……戒烟了。”
那么局促而又笨拙的气息,着实不像是情场老手该有的姿态。
停云心潮难平,如若今天之前,她见到蒋寒洲,一定会忍不住扑入他的怀中,可是今天,温锦懿把所有的平衡都破坏了,她的心里失衡了,她不敢再自作聪明了,思绪乱成了一团,以至于蒋寒洲在说什么,她一字也听不进去,只想着一会儿从哪条路把蒋寒洲送走,让他不至于被发现,这房子周围会不会有温锦懿安插的杀手监视,那么她和蒋寒洲的对话以及一举一动,会不会都传到温锦懿的耳中。
她整个人都站在门口的暗影里。
蒋寒洲看不清她的表情,抿了抿唇,“你为什么不回信?”
停云心乱如麻,不能让他继续待下去了,她要赶紧拿了账目去找温锦懿,想到这里,停云的语气淡了下去,“你怎么来了。”
蒋寒洲怔了一下,说,“……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我很好。”停云的语气很淡,态度很淡,“你不该来,山田和律斯祈都派的有人盯梢,你又是山田身边的头号人物,一言一行更是惹人注意,你贸然前来,会将我们都暴露在危险之中。”
蒋寒洲总觉着她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冷,她在生气么?生气他贸然来见她?
“我……”蒋寒洲正要说话。
停云冷硬的打断他,“没什么事赶紧离开吧,被我丈夫误会了不好,烦请你以后不要再做出这种事情了,在毗陵山上的时候,我把话说的很清楚,我们之间不可能。”
蒋寒洲愣了一下,眼里出现困惑的神情。
火热的似海深情便这样被她一瓢冷水浇灭了,透心的凉,今日鬼使神差的想要见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出现在她面前,怎么开口说第一句,开场白应该说什么,他应该拿捏怎样的神情才能不吓着她,该用怎样的举止才能让自己显得更帅气洒脱,来到这个院子前,他几乎站在门口连呼吸都反复把控练了好几遍。
索性她不在家,他狂跳的心脏方才定了下来,趁她不在,他几乎把这座小楼里里外外都观演了一遍,包括她的房间,她织了一半的毛衣,她用过的物品,只是看着,便欢喜的紧。
好不容易安定了心脏,她便这样突兀的回来了。
一点防备都没有。
然后,果真,她是不想见到他的,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他想多了。
蒋寒洲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她今日去见了温锦懿,两人一定肌肤相亲恩爱的紧,所以忽然见到他这么个讨厌的家伙出现,她才会有这样反感冷淡的态度,她怕那个男人误会,害怕那个男人吃醋,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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