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知道,当她穿上旗装开着历史的倒车站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便仿佛被永远的钉在了耻辱柱上。
她知道,他亦知道。
赵子龙凑近他,“督统,你说什么。”
蒋寒洲缓缓收回视线,目光瞟向后方的重光,此时,罗管家忽然从人群后方带着志成跑了过来,还未走近蒋寒洲,罗管家便自行跪下叩首,直到仪式走完,他方才缓缓起身,靠近蒋寒洲说,“余爱国那边都打点好了,也把他的家人都送还给他了,失而复得,他对督统感激不尽,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蒋寒洲默不作声的点了头,目光依然落在重光那个方位。
只见重光一直不停的跟身边的中尉说着什么,中尉频频向山田的方向看去,点头应声。
蒋寒洲缓缓皱眉,想起了信件上的内容,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下这么大一盘棋的呢?胆子太大了,居然背着他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此时,马丁广场正对面的欧式建筑楼里,温锦懿靠坐在榻榻米的落地窗前,淡淡望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高明皓站在他身边,盯着停云的一颦一笑,缓缓摇头,“你便是喜欢这种女人么?”
温锦懿不言不语,目光落在停云的脸上,半晌,缓缓笑了起来,“又变了呢。”
似乎是他促成了她的这种变化,像是一种蜕变,从剥了壳的幼虫,到扑闪翅膀的蝴蝶,如今倒像是展翅翱翔的凤凰,披着万丈霞光,乘风破浪,无所畏惧。
高明皓点了支烟,“兄弟,这女人太过聪明,不适合做伴侣,亦不适合做情妇。”他在他身边站定,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头,目光落在停云精致的妆容上,“择偶呢,要择温顺识大体的,可以长得一般,最重要的是门第,有点脑子,要规矩。情妇呢,不需要门第,同样,可以没脑子,要规矩,要脸,要身材,要技巧。”
他吐的烟圈呛的温锦懿蹙了蹙眉,随后目光缓缓转向他的烟蒂上,迟疑的,温锦懿拿过那根点燃的烟,在指间把玩了一番。
高明皓说,“这女人一看便是有脑子还不规矩的,不仅不规矩,还不识抬举,对不对。”
温锦懿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对。”
高明皓又点了一个烟,叼在嘴上,这一刻,丝毫没有平日里国内财经界的宠儿,报纸头版头条印刷出来的风度和优雅,他靠着墙,又说,“不识抬举的女人,要么不要,要了就要征服,你征服不了她,便只能被她征服,我向来不待见这种女人,走好走的路,要容易得手的女人,所以我在情场上从未栽过跟头,这种女人,如果舞会上遇见,我是万般不会接近的,你信不信。”
温锦懿笑,目光落在停云的脸上,“信。”
高明皓似是故意的,又吐了一口白茫茫的烟圈在温锦懿冰山雪莲般的侧颜上,“兄弟,我觉得相比女人,你更适合男人,要不你转个兴趣,我男女通吃,男人跟男人之间,那便直接了,没有女人那么麻烦,你便也不会因为抓不到老鼠而偏执的钻牛角尖了。”
温锦懿笑,将那根在指间把玩的烟放到唇边,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触感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想要咳嗽的痛痒感涌上心头,他硬生生的忍住了,随后,慢吞吞的转脸看向高明皓,忽然向着他的面部吐出了一口白烟圈,眯起眼睛,“太容易得手的东西,要来何用。”
高明皓被那一口烟呛的冷不防咳嗽起来,他记得温锦懿是不抽烟的啊,生平第一次抽烟还能这么稳?让他一点防备都没有,便被呛了个窘迫的狼狈。
温锦懿笑着站起身,将手中的烟顺手塞进了高明皓的嘴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缓步往客厅走去,向图先生问道:“管治回来消息了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图先生说,“回了,马丁广场有两百多关东兵,全县各大主干道、支干道包括山路关卡共有1005名伪兵,我们不能再像前两次那样硬碰硬,也不能跟他们公开干,只能走巧棋。”
温锦懿拿过地形图看了眼,图纸上有红色的线条勾勒的痕迹,修长的指踢掉了桌面上压住图纸的一枚将军棋,“多巧。”
图先生不解,目光追随着温锦懿的身影,看着他倒了杯热咖啡,拿着杯子站在落地窗前,图先生忍不住说道:“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想要引我们现身,为什么把控这么森严,让我们毫无可趁之机,晚上的庆功宴据说也是这样的规格。”
温锦懿品了口咖啡,目光沉沉落在广场上,唇角一勾,“阿舒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让我现身,还是不让我现身呢。”
高明皓单手插在裤袋里,斜斜靠着落地窗,看着窗外抚了抚眼镜,镜片反射了冰冷的寒芒,“那女人的视线刚扫了我们这边,她应该知道我们就在附近。”他略微思量,“山田一个意思,蒋寒洲一个意思,你媳妇儿一个意思,都想引你现身,三人意见貌似不统一,最终都会顺着山田的意思来,那自然是重兵力把守,密不透风,这样做只有一个解释。”
高明皓看向温锦懿,“那个女人有意如此,才没有给山田吹耳边风,顺了他的意,让蒋寒洲收了锋芒,也就是说,你媳妇儿不想你现身,所以用如此重兵让你不能硬碰硬的正面干,逼着你退而求其次走低调路线,所以,她应该有别的打算。”
温锦懿的笑容愈发浓郁。
今天的阳光真好啊,道路两旁的大树堆积的雪都在散发着温和的冷光。
金灿灿的。
让人格外的舒暖。
倾泻而下的广场正中央,停云微笑应了山田所有的要求,仪态万千的走完了所有的仪式,万人膜拜,千人吹捧,她皆是笑的璀璨如画,唇角像是抹了蜜一样的甜,恰到好处的弧度,定格在大大的报纸上,满城的发放,报纸落在了聚福楼戏台子前一位戴着黑色礼帽的男子手中,他严肃的盯着看。
顾闰之从外面走进来,若无其事的落座于他的身侧,将一个纸条装进了口袋,目光看着戏台子上行云流水的广袖,一边低声说,“根据舒小姐传递的信息,就是今晚了。”
陈先生没有说话,这事关重大,不能因她一面之词,就冒险。
顾闰之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也有巨大的风险,上面怎么说。”
陈先生又翻了一页报纸,报纸头版头条上依然是停云倾国倾城的黑白眉眼,他抽了口雪茄,“上面让我们见机行事,老邓头那边做好准备了。”
顾闰之沉思一瞬,“我觉得可以一试,机会太难得了。”
陈先生收起报纸,夹着烟喝了口茶,“舒小姐的人身安全全权交由你负责,老邓头会分给你一个小分队,打仗是老邓头他们的事情,我们的工作重心是销毁运往奉天的那批“粮草。”他起身走了出去。
顾闰之打开报纸,今晚的庆功宴……看来,是一场硬仗啊。
日头到了傍晚的时候,才减弱了些许,蒋寒洲忙于“粮草”押送的事宜,早早撤离了广场,临走之前,远远与停云对视了一眼,那一刻,他恍然看见停云眼里有泪光闪过,不知是阳光太过耀眼的错觉,亦或者,是她眸光的反射,蒋寒洲莫名的停了步子,转步往停云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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