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让自己忙碌起来,时间便会过的飞快,渐渐地,她将温锦懿留下来的公司打理的有条不紊,似是她不想将他留给俊逸的心血毁于一旦,于是她总是夜以继日的加班,公司的业绩蒸蒸日上,一个月中有二十多天全国各大城市的飞,奔波于各个公司之间,时常有报社特约专访,她仿佛在这种专注地忙碌中让自己不知不觉成为了外人眼中的女强人,甚至成为了上海名流社会无人不知的巨富名媛,然而,她却是十分低调的。
这些年,不乏追求她的男人,哪怕她曾经声名狼藉,这个充满铜臭味儿的名利场,又有谁会介意呢,他们不过是看准了她的财富,她那张脸,她那具据说被无数男人碰过的身体,连日本人都觊觎,男人们的猎奇心是很重的,愈是传的神乎其神,他们愈发的前赴后继,不过是想跟她玩玩,那些个高门大户,豪门世家,谁敢说一个“娶”字。
他们表面上趋之若鹜的追捧她,背地里却将她曾经不光彩的事情扒了又扒,于是她光鲜的外表下,永远被扣上了荡妇卖国贼的帽子,甚至有人嫉恨的说,“嫁了两个男人的下贱胚子,为了活命委身于日本人,还跑去日本人的军营让人给睡了,害死了自己男人,还有脸来上海捞金!”
每每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她都置若罔闻,为了让那些男人知难而退,她剪去了长发,穿着男士西装雷厉风行的做事,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哪怕是笑,也是透着冷冷的疏离。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每个月她都会消失那么几天,谁都联系不上。过了那个时间,她便又会忽然出现,认真生活,认真工作,将俊逸和小姑娘照看的很好。
长恩下葬后的第八天,她便又失踪了,蒋老夫人一早起床,盛夏的阳光正好,高大的法国梧桐从窗外投射进来,扑朔迷离的留下一大片阴影。
傻妞扶着蒋老夫人颤颤的往一楼大厅里走去,她问,“云儿又去了吗?”
傻妞点了点头。
蒋老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佣人急忙端了茶水过来,她拿着蒲扇心事重重的扇着,正逢俊逸穿着背带裤从楼上跑下来,满眼明朗欢愉的色泽,“奶奶,我要去上钢琴课了,妈妈回来你帮我跟她说一声,我晚上不在家,去顾叔叔那里吃饭。”
不等蒋老夫人回答,俊逸便一溜烟儿的跑了,那名小姑娘如今也到了15岁的及笄之年,当年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当停云为给她取名劳思费神的时候,俊逸忽然开口说,“我妹妹说她叫阿舒。”
停云一愣,她以为小姑娘不会说话,相处了半年多,也没见她开口过,没想到却是私底下与俊逸说话了,也是从那以后她才知道那名小姑娘自称阿舒,全名舒云,真实年纪8岁。
因了常年营养不良,让她个头较小消瘦的像是四五岁的小孩子。
无论停云怎么想给她改姓改名,小姑娘都不答应,甚至开始起了逆反心理,性子孤僻任性,独来独往,与少女时代的停云有的一拼,甚至为了名字的事情,跟停云冷战了半个多月。
说实话,俊逸乖巧听话,停云这些年在俊逸身上并未费多少心思,大概是他从小养成了良好的习惯,从思想到行为都得到了及时的纠正,所以自律温顺聪明爱学习,性子十分讨人喜欢。
但是这名自称阿舒的小姑娘就不一样了,倔强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让停云费尽了心思,同一个屋檐下母女,相处起来总是刀光剑影。
此时,蒋老夫人瞧着阿舒从楼上走下来,见她怀里抱着几本书,扎着马尾,颈项上戴着一块破碎的玉佩,那玉佩是俊逸的,却被她抢了过来占为己有,常年戴在胸前,哪怕洗澡也不会取下。
今日她穿一件纯白的连衣裙,白色的胶皮凉鞋,眉眼都有淡漠的纯色,盛夏的光晕笼罩在她的周身,有少女稚嫩的美感,她也不跟蒋老夫人打招呼,自顾自的从楼上走下来出门。
蒋老夫人细细看着,以前不曾察觉,大概小姑娘那时候太瘦了,也不好好吃饭,经过停云这些年的精心呵护,小姑娘长了些肉,眉眼也长开了,仔细一瞧,这小姑娘竟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蒋老夫人笑说,“阿舒啊,要出去了吗?晚上回来吃饭吗?要是不回来,趁早给奶奶打个电话,奶奶也放心。”
“不回了。”阿舒冷冷回了一句,便甩着马尾走了出去。
佣人面色尴尬的上前,对蒋老夫人说,“夫人,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蒋老夫人如今也六十有七了,自从七年前听到蒋寒洲壮烈牺牲的消息以后,她便迅速老去了,曾经保养良好的皮肤如今像是斑驳的树皮,整个人的苍老超过了年纪的烘托,乍一看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也有了手抖的毛病,以至于端不了饭碗,最基本的衣食起居都做不好,听闻佣人的说辞,她微微侧了侧脸,“有什么不对吗?”
佣人迟疑了一下,看着阿舒离去的背影,低声说,“小小姐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晚上总往外面跑,有人看见她从一家咖啡厅出来,穿着打扮……”佣人尴尬道:“妖里妖气的,自从她成人礼那天开始,每天都有人给她送花,我寻思小小姐莫不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傻妞连连点头。
蒋老夫人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半晌,叹声道:“这小丫头,性子叛逆,也只有云儿能收拾得了她,孩子的教育很重要啊。”
停云是一个礼拜后的夜晚回来的,她拎着行李箱刚跨进门,便看见茹璃挺着大肚子,拎着艾甜甜的耳朵训斥,算算,这应该是她二姐的第三胎了。
当年她回到桃花寨子的时候,茹璃的肚子便已经挺起来了,停云眉眼温和下去,脱下了男士帽子交给佣人,笑说,“二姐,有了仨孩儿了,咱家甜甜就不稀罕了吗?”
甜甜低着头默默的掉眼泪,乍一眼看见停云,像是看到了救星那般向着停云跑了过来,“小姨。”
停云一身男士西装白衬衣,由于天气太过炎热,她将袖口绾起,黑色的西装外套递给了佣人,只剩下白色的衬衣,随便拨拉了一下齐耳男士碎发,挺秀精美的五官显得几分英气的洒脱,当真像是哪家的少爷,全无半点女人娇气。
她拉着艾甜甜的手走进屋子,此时,蒋老夫人抱着俊逸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画册,阿舒正追着傻妞要零花钱,大宝读了高中留宿学校,二宝、三宝、四宝常年形影不离,此刻三个孩子上完外教课,便默不作声的往楼上走去,复习晚间的功课,三个孩子开窍晚,无论怎么努力成绩都比不上大宝,暗地里都扭着劲儿,拼了命的读书,想给停云长脸。
繁琐的一大家子,打打闹闹,哭哭笑笑,将停云的生活塞的满满当当,几乎没有给她喘息神伤的机会,停云将艾甜甜交给一旁看报纸的蒋老夫人,说,“妈,甜甜都被打成啥样了,你也不心疼一下。”
蒋老夫人从老花眼镜下抬起眼,唇角下拉,“要我说,就要狠打,打了才能长长记性,三门课程,100分的功课,甜甜考试每门都没超过8分,这天天在学校干啥呢,还把金公馆家的小少爷的考卷给撕了,下午人都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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