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温莎实在忍不住了,在顾闰之离开的时候,便问他,“这个病人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医院没有登记呢?”
她还记得当她向顾闰之询问他的姓名时,顾闰之的脸上出现了很意外的神情,随后眼里掠过意味深长的笑意,告诉她,他叫宫溟,30岁,与她同岁。
温莎的心无端的跳动了一下,本能的又问,“生辰呢?籍贯呢?家是哪儿的?他的家人呢?”
顾闰之说,“他的身份很特殊,是机密,我只能告诉你,他的生辰,阴历六月二十八。”
温莎忍不住又问,“他的家人都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么?”
顾闰之说,“知道,我都转达了,你让他放心。”
放心?温莎总是不放心的,她是他的主治医生,却不能走进病人的内心,她看着他那么拼命的练习走路,拒绝了护工的搀扶,尝试下地,无数次跌倒,又无数次站起来,扶着墙,扶着桌椅,扶着一切可以搀扶的东西,他甚至拒绝坐轮椅,仿佛那个东西会深深刺伤他的自尊。
温莎仿佛看见了这个男人的尊严在无数次狼狈的跌倒,又站起来中被磨去了,可是他依然顽强的站起来,借助拐杖行走,有时候,她看着心疼,很想告诉他,他的腿由于旧伤留下的后遗症,加上多年躺在床上肌肉萎缩,很难恢复到正常人的程度。
可是她不忍心。
眼睁睁的看着他努力行走,狼狈摔倒,努力锻炼身体,让多年卧床养下的微胖的身体恢复原样,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可是他确是做到了,奇迹真的又出现了,他适应的那么快,恢复的那么快,有时候她去查房的时候,还能看到他在病床上做俯卧撑,仰卧起坐,那么有力、精神、全神贯注,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可以缓慢地行走,从病床走到门口,有时候他走到门口时,会遇到路过的温莎,于是他会忽然笑了,似是在向她证明,他做到了。
温莎还记得他的笑容,像是绚烂的夏花,那么灿烂純挚。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于是怦然心动,盛夏的阳光便这样照进了她的心底。
没有任何悬念的,他渐渐像个正常人那般,可以缓慢地行走,他的身材也恢复了高大威猛的样子,他会一边在房间里缓慢地往返走路,一边拿着一本语法书皱着眉头看着。
温莎从没有见过这么坚强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一颗顽强的心,不放弃他的身体,不放弃他的人格和灵魂。
于是在他生日那天,作为医院的医生,她破坏了医院的规章制度,以私人身份,邀约他出去共进晚餐,那个时候,他基本是可以正常行走了,虽然走的很慢,但是很稳。
当她忐忑的向他提出邀请的时候,她清晰的从他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惊愕,随后他缓缓笑了,应了她的邀约。
温莎买了全套昂贵的西装给他,让他终于脱掉了那套该死的病服,他穿上西装的样子真的超级帅超级绅士,他的身高应该有一米八七吧,经过几个月的锻炼恢复,他将自己的身材经营到最初的样子,有型威猛。
她开车带他来到柏林市中心格林莱克酒店,将精心准备的生日晚宴款款呈现在他面前,微笑说,“生日快乐。”
多少年没有过生日了,久到他不记得自己如今该有多少岁了,上一次过生日,还是17岁那年,母亲和家乡的那帮子世家子弟帮他过得,之后他常年在外,基本没有生日这回事了。
他温柔的笑,很绅士的接受了她安排的一切。
温莎记得,那一晚,他一如既往的沉默,但是他的唇角有温暖的笑容。
他似乎喝了很多的红酒,她借酒壮胆也喝了许多。
那一晚,她将医院的规章制度打破到了底,违背了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和操守,这在以前,她是万万不会做的,可是面对他,她便将这些都抛之脑后了,她想将最好的都呈现给他。
于是用完餐,她开车载着他在德国的柏林市中心观赏夜景,跟他讲这边的风土人情,告诉他这边哪条河流最美,哪家的醋闷牛肉最好吃,以及这边严峻的战事,nacui和faxisi。
似乎这边的战事比国内更严峻,流离失所的现状不比国内好到哪里去,好在她们在首都,皇家医院又是公立医院暂时是安稳和平的,这边的人歧视华人,可她偏偏要做到医院首席医生的位置,让他们瞧瞧,想要活命,还要靠咱们华人。
那一晚,她开车带他兜了很远的风,她仿佛说了很久的话,这大概是她三十年来跟男人说的最多的一次话,是她说,他在听。
这些年,追求她的男人不在少数,她长得漂亮,职业高尚,门楣盛高,国内外追求她的名流趋之若鹜,可是人到底是不能凭门楣结婚的,她可以经济独立,可以人格独立,不需要依靠男人亦或者依靠男人的家庭背景装点门面,那么,她要男人干什么呢?要的是一份感情,一份怦然心动,没有错,她今年30岁了,跟他同龄。在他没有出现之前,她甚至是不婚主义,全然没有想要屈就的男人,没有那样让她怦然心动燃起热情的一颗心。
可是他出现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像是精心呵护着一颗小树苗,见证着他一点点的健康成长茁壮,这种热情和期待与日俱增,每天仿佛看他一眼,见他安然无恙,见他还在,便能满足安心一整天。
也是那一晚,她将他带回了家,这是她三十年来,第一次带男人回家,她甚至从没有谈过恋爱和感情,也未有任何经验。
可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便这么被她毫无征兆的带了回去。
他没有拒绝。
虽然她没有过情爱经验,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很丰富的床第经验,因为他没有让她疼,这也证明了,他有过怎样千帆过尽的曾经。
不过此时此刻,他是属于她的。
当他发现她还是第一次的时候,他明显怔了一下,随后倒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这一晚过后,顾闰之带着三名高干模样的人来找他,还带着一个德国人,没几个月他便出院了,几乎是不告而别。
温莎甚至觉得这辈子她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他的身份是那么神秘,他有牵肠挂肚的家人,许是回国了吧,到底只是一夜情的关系,他也只在那一晚碰过她,记不得那晚做了多少次,他仿佛把这些年压抑的情绪都尽数释放在她身上。
两人都没说话,默契的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之后医院相遇,他的神色也依旧是淡淡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未有只言片语的提及,她便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现在想来,到底是那晚他喝了很多的酒,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沉默的那个劲儿该是醉了的。
在他走后的第五个月,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意外怀孕,并且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作为医生,她不是不知道怀孕初期的症状,只是所有精力都放在医院的病人身上,她对自己关心甚少,吃过活血通脉调经的药,也察觉到自己怎么胖了,也没怎么显怀,于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往那方面想,只觉得自己从小身体就好,不会出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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