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决定要去一个能感觉到寂寞的地方转一转。说到寂寞,我觉得在这座城市里最数我们学校大门口朝东五百多米,三环路上的一座天桥最寂寞,每到晚上,天桥上除了来去匆匆的过客,再剩下的就都是像我一样对生活对未来不知所措的人。
我曾细心的观察过晚上来天桥逗留的人,有独倚着栏杆呆呆的举目远眺,遥望风景的;有抬着头对月惆怅,临风撒泪的;也有低着头暗自伤神,不言不语的;更有拿着吉他卧在栏杆角下,面前摆一个饭盒或者帽子歇斯底里的卖唱的;偶尔也会有成双成对的趴在栏杆上莺莺私语的。但是你不要误会,他们来这里断不是来鹊桥相会,恋爱缠绵来的。一对一对的恋人来这里只会有一个目的,就是分手,心平气和的分手。分手了,男孩女孩或会相互拥抱一下,或会彼此亲吻一下,然后再握一握手,男孩女孩就背道而驰,分别从天桥左右两端的台阶上走下去。并且彼此都说好了以后依旧还是朋友。从此分道扬镳,各自继续再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我来到天桥上独自站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来,只感觉身上有些发冷,便想回宿舍去。但转念一想那空荡荡,冷冰冰的宿舍,不禁又是一个寒颤。我突然开始同情起那些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夜夜独守空房的贞节女人来。青灯长夜,孤影自怜,坐是一人,站是一人,睡还是一个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孤独呢?寂寞有时候会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一下一下直刺进人脆弱的心脏和麻木的神经,直让人抓狂,让人崩溃。我近乎有些绝望,如一尊雕塑呆呆的站在天桥之上,仰望着天空,只觉昏昏噩噩,好似醉了一般。
我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轻轻的问:老天爷,你为什么要把我变成一个人呢?你为什么不把我变成一课树,变成一个石头?做人为什么这么辛苦啊?”
或许是我的质问惹的老天爷动了肝火,突然一声焦雷作响,一阵秋雨便急如筛豆一般迎面扑来,砸在脸上一阵生疼。桥下的商贩和路人顿时闹混混乱糟糟的似没头的苍蝇磕磕碰碰乱做一团,各种叫声不绝于耳。摆摊的忙着收摊,赶路的忙着回家,连流浪的狗儿猫儿也撒欢了在雨里奔跑。我没有跑,仍旧呆呆的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由着冷冷的雨点在我脸上胡乱的拍打。我不想回去,我觉的被雨这么美美的淋一场也挺爽的。我旁边一个蹲在地上拿着吉他卖唱的长发的男孩也没有走,他比我更我洒脱,他半蹲在地上,脊背靠在天桥的栏杆上,怀里抱着一把吉他边弹边唱,根本就没有站起来。雨下的越大,他似乎唱的就越起劲。
我不由的便看呆了。男孩一曲弹完,抬头看了看我,伸手抹了抹头发上和脸上的雨水,朝着我笑了笑,说:“哥们,你喜欢听谁的歌,我单给你唱一首。”
我说:“伍佰的《痛哭的人》。”说完我便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钱放在了男孩面前的饭缸子里。饭缸里已经盛满了水,钱漂在了水面上。
☆、大学的囚徒
有部电影里说寂寞可以杀死一只猫,我觉得寂寞有时候也可以杀死一个人。
听完男孩的歌,我下了天桥到校外的超市里买了两瓶啤酒,一包花生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我也越来越离不开酒了,晚上不喝掉两瓶啤酒,我是断然睡不着觉的。我提着酒,顺着楼梯一边爬一边胡思乱想,还没有喝却就感觉有些晕晕沉沉的醉了。
上到六楼,刚拐进楼道里我抬眼便望见毛毛正冉在一张板凳上掂着脚尖,伸长脖子扒在他们宿舍门上面的玻璃窗上使劲的朝宿舍里望。一看见毛毛这样,我就笑道:“毛毛,你是不是又被你们宿舍赶出来了?”毛毛一听,两手依旧扒在窗户沿上,扭头看了我一眼,嘿嘿一笑,说:“老赫他们又上性教育课呢!赶紧赶紧,抓紧。”说罢伸长了脖子又朝窗户里望。”我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开了门就进了宿舍。
毛毛大名叫孙鹏飞,新疆人,住我们斜对面的宿舍,毛毛又两大爱好,一个是上网包夜玩传奇,一个就是找人吵架,毛毛一阵不和人斗嘴骂仗就闲的直磨牙,是我们系里出了名的吵架王。毛毛长的很有异域风情,卷头发,瓜子脸,浓眉大眼,弯弯的眼睫毛又黑又长而且朝上翻卷,鼻梁又高又挺,人也很干净。按理说毛毛找个女朋友应该不是什么太坎坷的事情,但毛毛偏偏口无遮拦,每一次好事都坏在他的这张嘴上。
关于毛毛的事情,太多的我都记不得了,我也没有亲眼见过。我只听隔壁班上一个女生给我讲过,说大一的时候毛毛看上了他们班的一个女孩,女孩长的挺清秀,就是皮肤稍微有些黑,毛毛苦追了两个多月。最后女孩终于有些动摇了。但就在女孩准备答应毛毛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两个人一块去食堂吃消夜,毛毛喝了半瓶啤酒,一激动便拉着女孩的手开玩笑的说:“你说为啥长的这么黑呀?你看我是新疆来的,天天骑着骆驼在沙漠里晒太阳都没有晒黑,你咋就这么黑撒?我估计你将来生个孩子肯定都是黑色的。”毛毛刚说完,女孩手里一杯还没喝完的汽水就泼在了毛毛的脸上。然后一扭头就走了。
我刚进宿舍,毛毛就跟了进来,嘟嘟囔囔的说:“老赫他们又看黄碟呢,你去看不看?”我笑着说:“那你怎么不去看呀?”毛毛说:“我吃饭去了,回来迟了,那帮畜生把门插了,我怎么叫他们都不开门。”我笑着又说:“那你就搬个凳子扒在宿舍门上面的窗户上看?有那么好看吗?几个大男人成天窝在宿舍里看黄碟,有没有意思?”毛毛也笑了笑,说:“没办法,生理需要嘛!不看黄片那就只能去洗头房找小姐了。”我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说实话,有时候我特别讨厌毛毛,因为毛毛是一个俗人,但有时候又觉得毛毛其实挺可爱的,因为他是一个真小人。有时候你即使被这种人伤害了,你都不会记恨他。
毛毛见我买了酒,提起酒瓶又嚷嚷道:“这玩艺儿喝多了杀精,你知不知道?”我瞥了他一眼,说:“杀就杀吧,无所谓了,反正也找不到老婆。”说完,我便拿起开啤酒的起子开了一瓶啤酒。结果刚打开就被毛毛一把抢了过去,笑嘻嘻的说:“那就喝起来,喝起来,我他妈的也不结婚了。”
半瓶子酒下肚,我们胡吹乱坎瞎聊了一阵,毛毛突然正儿八经的对我说:“老牛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心里一惊,喝了口酒,淡淡的问:“真的假的?你诓我呢吧?那畜生还回来干啥?他还真有脸回来?”毛毛说:“真的,儿子哄你,我今天亲眼见他和一个老汉到系上办公室去了,好像是在办退学手续。”
我说:“他还敢回来?老子今晚上不留下他一只手,老子就枉为人。”说着,我便起身掀开白帅的床铺,在床铺下面取出一把切西瓜的砍刀,啪一声拍在桌子上。
毛毛吓的脸都有些青了,没敢说话,好半天了,才试探着问说:“你和老牛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你们到底咋了?老牛为啥也退学了?”我说:“他活该,好好的书放着不念,偏去搞传销,一个电话把老子从西安直接就骗到石家庄去了。把老子钱骗走了不说,还把老子关起来不让出去,要我天天听他们的课,我最后是只穿着一条三角裤头偷着跑出来的,黑漆漆的挡了一辆出租车就往汽车站跑,还没有给人家钱,到汽车站给我北京的同学宿舍里打了个电话,让他到汽车站接我。结果太晚了,汽车站没有发北京的车了,我又像狗一样的在汽车站的候车室里蜷了一夜。外面还下雨,那一晚差点没把我冻死。到北京后我一见我同学就趴在人家肩膀上痛哭了一场。在北京呆了两天,跟同学借了二百块钱才回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郭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