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着你_春韭【完结】(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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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风太大了。

  “顾远生,什么诺亚,你说什么诺亚?”

  她俯身想听清他的话,可风太大了,一阵一阵地撕裂了他的语言,她眼睁睁地他的手指从她指尖滑落,落进那深不可见底的深渊中,只来得及听清他最后一句话。

  “不是顾远生。”

  他说,眼里带着笑意:

  “是爸爸。”

  ……

  天亮了。

  他死了。

  李文森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从额头到下巴都苍白,从眉梢到眼角都病态,却漠然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在悬崖边哭。有人扯住小女孩的手臂,为她注射麻药,把她带走,她却浑然不觉,眼泪从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眸里滴落下来。

  这是她人生最后一滴眼泪。

  没人比她更清楚,从此以后,她就失去了这个能力,此生再也无法哭泣。

  真疼啊。

  李文森闭上眼,脚下浪潮翻涌,腥咸的气息涌入鼻腔。

  叶子从高处落下来,不疼吗?海水互相挤压,不疼吗?她站在这里,脚下仿佛有一千根细针在扎,不疼吗?

  可她喊不了疼,她甚至不能去寻求一个拥抱,因为小时候唯一会拥抱她的人已经死了,他唯一剩下的,只有一片大海。

  于是她此生能寻找的,也只有那片大海。

  ……

  “那我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双手臂从她身后拥来,把她搂在他怀里。明明这里离大海有百尺之高,脚下却仿佛有冰冷海水蔓过脚踝。她再睁开眼,愕然地发现眼前的景色又不一样了。大海消失了,她又看到了她自己。木质窗框、木质阁楼,还有他身上木质的香调……她恍然又回到了西路公寓五号的小阁楼,回到了许久许久之前。

  ……

  “你在寻找大海,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里呢?”

  亚麻窗帘在他身后高高地扬起,他的吻细细密密地从她的长发滑到她的脖颈。

  ……哦。

  她想起来了。

  这是被她遗忘的那个梦。

  在这个荒唐的梦里,她居然梦见乔伊在吻她……她看见自己在梦境里微微仰起头,他隔着薄纱,吻她削薄的锁骨;她看到她被他整个地抱起来,压在了冰凉的墙壁上;她看到他近乎凶狠地亲吻她的嘴唇,即便只是旁观,她也似乎能在他吻过的地方,感到灼烧一般的刺痛感。

  裙摆铺在床上,修长双腿屈起,像笼着一层淡薄月光。

  而乔伊把她搂在怀里,吻从她赤。裸的左肩滑过,十指与她紧密地纠缠。

  “如果你的世界不曾出现过其它东西,如果你的世界只有大海。”

  梦里,他半跪在地上,搂着她,像亲吻花瓣一样亲吻她的唇角。他离她那样近,声音却那样遥远,像从大海深处传来的回声,叹息般地回荡在她脑海:

  “那就睁开眼睛,看着我……李文森,看着我。”

  ……

  ——看着我。

  李文森蓦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角墨绿色天花板,古铜色垂枝台灯摇摇晃晃,衣架上的白色裙子,书橱上的《十日谈》,一切都熟悉得令人发指,

  手里仿佛握着什么,她怔怔地抬起手,是一本《爱丽丝漫游奇境记》。

  这是……她小时候的房间?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又来到了这里?

  李文森只觉得头疼欲裂,随手把书扔在地上,撑着自己从沙发上爬起来。

  “……您终于醒了。”

  她脚还没落地,就听头顶“滴”的一声,一个比乔伊更让她熟悉的嗓子,带着悉悉索索的电流声,看她醒来立刻激动得成语乱窜:

  “windows系统升级开机有点慢,但伽俐雷听到响动还是立刻上线了!这个一别两宽的动人场面真是令伽俐雷感动得瑟瑟发抖……小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还记得李文森梦里被乔伊亲完,醒来发现自己真被亲了的那章吗?

  当就想着结尾可以用一章呼应来写。

  ……但不知为什么我写得瑟瑟发抖,莫名有结尾要崩的既视感……简直可怕QWQ

  第192章

  “你好。”

  “你好。”

  ……

  地下三层, 417号实验室, 11点59分。

  一分钟前他的小姑娘还坐在酒红色的沙发上和他奶声奶气地谈判, 可一分钟后,这个房间已经是一副废弃了许久的模样,几本童话故事书堆积在沙发边上, 扉页上满是绿色的菌斑,斑斑驳驳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落在最上方, 书页已经被真菌腐蚀得看不出原本面貌, 只有几行她的批注仍隐约可见。

  空荡荡的房间。

  一架茶几, 两张旧椅。

  乔伊脚步微顿,随即在那张明显是为他准备的扶手椅上坐下。正对的墙面上是一台钟表, 没有数字,只有指针,钟面上一片纯白,只有一个十二点的刻度, 指针大约指在12点零1分的位置。

  而他对面, 空无一人。

  乔伊只看到沙发上的垫子微微向下一陷, 那个与小时候的李文森一模一样的声音, 又开口说道:

  “您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会在这里看见我。”

  “惊讶?”

  他眼尾微微上扬:

  “How are you,I’m fihank you, please open the door, 这种典型小学生式久别重逢的寒暄用语是有多难理解,我才必须感到惊讶?”

  “您很聪明。”

  “当然。”

  “那您是否能为我解开一两个小小的疑惑?”

  乔伊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说。”

  “我是谁?”

  “你不是谁,你是一行数据。”

  “数据?”

  “对, 一行十年前就该被销毁的数据。”

  乔伊十指交叉,靠在椅背上,不知为什么,这个AI给他的感觉十分违和。

  “就像一个人死了,就再也无法复活,但一只草履虫分裂了,它会长成和它母体一模一样的草履虫,越是简单的东西,复制性越强,顾远生以为自己格式化了你,却没想到,你的源代码还以数据垃圾的形式藏在伽俐雷的系统里。”

  越简单,越难死。

  如果非要用一种生物来类比电脑数据,就好比癌细胞,但凡稍微了解电脑的人,都知道U盘即便被格式化了,数据仍然能找回来。这种东西,一旦无法控制,就会一直存活、一直复制,直到它寄生的躯体整个开始腐烂,成为它繁殖的沃土。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系统有问题?”

  你?我的系统?

  “很早。”

  乔伊又看了一眼钟面,把那隐隐的违和感压下去:

  “大概从伽俐雷问我有没有听过蜜糖、鲜花和匕首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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