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的医生在一旁跟着跑。“温医生,患者是个两岁半的幼童……”
来到患者所在的地方,温尚陈的轮椅还没停稳当,一对满身是血的年轻男女就噗通在温尚陈的轮椅前跪了下来。
“教授,教授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教授!”年轻女人拉着温尚陈的轮椅哭的撕心裂肺。
年轻男人跪在一旁咚咚咚的给他磕头,嘴里重复的一直是“求求你”三个字。
温医生去上手术了,腿上打着石膏,胳膊上缠着纱布。
同样受伤的年轻夫妻顾不得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紧紧的,眼巴巴的守在手术室外。
手术室外显示手术时间的红色LED灯一闪一闪的,闪的人心跟着一揪一揪。
之煎熬痛苦,之无依无靠。
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三个小时……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过得这么慢。
度秒,如年。
两岁半幼童断肢再植术手术成功结束,历时十一个小时二十四分三十三秒,主刀医生骨科温尚陈,第一助理医生神外杨帆,第二助理医生骨科程冬。
医护人员从手术室里推出了术后的孩子。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又推出了昏倒在手术台下后经过抢救的温尚陈。
高悦一下手术就急匆匆赶来,刚好碰见程冬和杨帆从温尚陈的病房出来。
“大家都是医生,请给个明白话吧。”高悦知道情况不会太好,说话的语气有些冲,她只是气,气温尚陈的不顾死活!
杨帆叹气。“接受更加系统更加科学的康复训练的话,日常生活没问题。”
程冬压了压声音。“断肢再植手术过程中他打了好几针封闭,已经产生二次受伤,能不能恢复,还得看之后的治疗。”
高悦气到发抖,颤抖着声音说了句谢谢后转身离开。
杨帆与程冬相视摇头。
可惜了,温医生着实是个人才……
手术患儿一直住在神经外科,孩子的父母在孩子术后第四天孩子情况稳定下来后打听着来到骨三科,点名找温尚陈教授,说要对温教授表达谢意。
办公室里先是一阵沉默。
片刻,年轻夫妻听见那个参加了他们孩子会诊的高个子男医生说,温教授已经离职了。
这段时间,温尚陈把自己扮作鸵鸟,把头埋起来对外面不闻不问。
出了这种事之后高悦也受到不小的打击,他一离职,高悦竟也有了放弃的念头。
温尚陈能明白妹妹的想法。
不是他的妹妹的心志不坚,只是这桩桩件件的事情让人感到心寒。
医院的做法,民众的态度,媒体的炒作,医生的无奈。
桩桩件件,让人觉得无力,觉得心寒。
倒是笑笑,医生说笑笑的复健有了起色,这对温家人来说无疑是一个久违的好消息。
离职手续办好后温尚陈约科室里的同事出来吃饭。
该有的告别已经说过,该感谢的人也已经谢过。
主任原国福没有多留,连着闷了三杯酒,拍着温尚陈的肩膀说了声珍重,就被来接他的他儿子扶着离开。
留到最后的是陆蒙恩与孙择良。
“我那些书和资料笔记都放在盛世易居,回头让人给你送去。”温尚陈坐在轮椅上,修长匀称的手指挲摩着高脚杯对孙择良说。“在职考博不难,就是有些麻烦,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和我联系,我必定知无不言。”
孙择良抿了抿嘴角,终归什么都没说。
人伤人能伤到什么程度,你永远都猜不到,人心能被伤到什么地步,你也永远猜不到。
“啧,又不是生离死别!”陆蒙恩在孙择良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后转头看着温尚陈。“去澳洲休养好呀,没事的时候和袋鼠打打架,正好测试一下臂力。”
屋子里另外两个人都被他逗笑。
陆蒙恩却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我以前说过我有个妹妹,对吧。”
孙择良点头,没结婚前陆蒙恩还一直嚷嚷着把妹妹嫁给他呢。
“其实原本是弟弟……我妈很喜欢女孩儿,可惜生了俩小子,她就把老二当做女儿养,结果老二长大真的跑去做了变性手术,我妈却又接受不了……”陆蒙恩用拇指按眉心。
“二十三岁做的变性手术,承受不住压力带着女朋友离开了……现在一直待在英国,没良心的,五年没跟家里人联系过了。”
陆蒙恩将面前的酒盅倒满一口吞下,白酒火辣辣的刺激能让他觉的清醒。“前阵子听我英国那边的朋友说我家老二媳妇生了个女儿,白眼儿狼,也不说带回来给我这个大伯瞧瞧孩子……”
孙择良点头,男性做手术变成女性,如果没有用药物压制,那么体内仍旧有精子存在的是可以要孩子的。
温尚陈点头,他明白陆蒙恩的言外之意,一味躲避不是办法。
他已经过了躲避的年纪,现在他需要的,是勇气。
但被他亲手葬送的,不是单靠勇气就能挽回。
回到温家,高悦坐在客厅里等他。
“哥,我想和你谈谈。”
“推我去书房吧。”
他得让妹妹知道,从医的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束,与别人或事无关。
而你,不要胆怯,不要害怕,勇敢的往前走,将来的某个地点,会有一个人在等你,他与你会合后你们一起走,永远都不要怕,哥哥在你身后呢。
……
出国的时间已经定下,那边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就等温尚陈过去。
温尚陈在等,等江意卿的电话,等江意卿的最后一个电话。
终于,离赴澳的航班起飞只剩四个小时的时候,温尚陈接到了江意卿的电话。
她约他在民政局见面。
温尚陈知道他终归是要和江意卿一起来一趟民政局的,却没想到是为孩子的抚养权变更。
别人的这种问题都是在法院解决,也是可笑,他们只能是在民政局,因为他们不曾结过婚。
当时准备要孩子时温尚陈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和意卿只是订婚没有结婚,不是法定夫妻,那么为什么医院会同意给他们做手术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吧。
温尚陈坐在轮椅上摇摇头,由司机推着提前二十分钟来到民政局门前。
“你先去四处转转,两个小时后再来接我。”温尚陈说。
和江意卿的见面,他再也不想有别人在场,何况还是派来监视自己的人。
已是仲夏时节,S市的天气多变,刚才还是烈日高悬,再从民政局出来就已经变了天。
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
好像任何话都能成为两人间的笑话。
与霍靖逍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意卿见没人来接他,就提议去对面的饮品店坐坐。
“恢复的怎么样了?”意卿点了杯橙汁,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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