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人都跟你一样没脑子。”楚汐淡淡的说,把牌摊在手上抵到刘辙眼前去。刘辙拿上边一叠牌换到底下去,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期间他竟然在心里叹了口气,脑子里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我竟然不敢碰到他的手心。
朋友妻不可戏吧,他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害怕、甚至是有点畏惧楚汐,但是他知道这种感觉不算是坏事。
刘辙从小就有种对于危险的直觉的预感。对这个人,似乎保持点距离比太过接近要好。
楚汐问:“那发牌了?”
满桌人都点头说:“发吧发吧!”
楚汐微微的笑了起来。第一张牌都是翻开发的,刘辙跺过的牌原封不动,第一张应该是翻给下游的郑平,结果一出来就是一个王。
一边人都愣了,等反应过来就纷纷指责刘辙:“你小子跟着放水的吧?”
刘辙大声叫冤:“管我什么事?”
楚汐眯起眼睛来微笑。这个表qíng让他看上去有种狐狸般的感觉,甚至连一本正经说话的声音都让人觉得yīn风阵阵。
“的确不管他的事,”楚汐说,然后慢慢的把牌翻给刘辙,“……单牌,小三。”
刘辙默默的收起那张方片儿三。
结果这一盘郑平拿到牌就捶着桌子笑了,大小王都在他手里安稳呆着,一顺儿的好牌,楚汐一边抽烟一边指点他杀得沙场无敌称霸天下,末了数钱,刚才出去的那几百块钱呼啦啦的全回来了。
郑平的上家亲自过来作势要跪:“嫂子!您一边歇着去吧!洗牌太累这活儿不适合您!”
楚汐盯着他慢慢的微笑,说:“小笨狗,咱们走。”
那上家还以为是说他,不由得在原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呢,身后铃铛一阵欢响,一只土huáng色的小狗昂首阔步迈着正步绕过来,跟在楚汐身后一边摇尾巴一边上楼去了。
那天晚上楚汐在一边喝茶一边看香港连续剧,郑平送完客人,上楼来抱住他,贴在耳边笑着问:“今天怎么心qíng这么好?”
楚汐头都不回:“当着你朋友的面给你面子而已。”
“他们叫你嫂子你也不生气?”
楚汐停顿了一会儿,看电视里女警拔枪点she劫匪,然后说:“——生气。叫你朋友准备好了,总有一天我要他的命。”
郑平哈哈大笑,亲了他一口,说:“你先要了我的命好了。”
他去卧室连接的浴室里洗脸,楚汐放下茶杯跟了过去,靠在门口说:“我要打个电话。”
郑平从镜子里看着他:“打就是了。”
“打回香港,给董莎。”
郑平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水汩汩的冒出来把毛巾浸得透湿,好半天才轻声问:“为什么?”
“有几件事要jiāo待她。”
郑平慢慢的关掉水龙头,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刹那间楚汐几乎能看见他头发下脑子里在想什么,然而楚汐的表qíng没有什么变化,安然沉着,甚至有点冷漠。
人和人之间的战争有时是很微妙的,一个微小的qíng绪的变化就能左右输赢。
郑平突而大步走去卧室,从chuáng头拿起移动电话,伸手递到楚汐面前。他说:“你打吧。当着我的面。”
第 24 章
电话很快接通。
号码是直接拨到董莎的秘书室里的,那边人早就查到号码来自于谁,声音紧绷绷的喂了一声,明知故问:“您好,贵处是哪里?”
楚汐轻描淡写说:“找董莎。”
他还在楚家的时候,每天这样的电话打无数遍,每次都是平平淡淡的一句,找董莎。那边做熟了的秘书失态一样倒抽一口气,失声问:“楚少?”
楚汐说:“是。”
董莎的声音几秒钟后响起,格外热切:“楚少!您——”
楚汐坐在chuáng边上,郑平坐在身边,眉头皱了皱。
楚汐淡淡的打断了她,说:“我很好。”
“您在哪里?郑家?郑平在吗?”
“在,”楚汐说,“你听着,我有几件事嘱咐你。”
那边悉悉索索一会儿,大概是临时找东西记下来,然后董莎的声音又响起来,qiáng忍着激动:“您说。”
“嗯,第一件事,别兴师动众的找我,我很好。家里外事问柯先生,内事你自己裁定。该发的货还是要发,一切照旧处理。我书房抽屉里写好的信,按时照样寄出去。”
董莎记下来,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有的。柯家每个月从我们这里抽的成,照旧给他们,不能因为我不在那里就改掉这条规矩。”
董莎有些迟疑:“柯以昇的胃口不止这些,您不觉得这是个摆脱他控制的最好机会吗?”
楚汐微微的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中竟然有点轻微的温柔:“……你对付不了他的。你一个女孩子,别把自己bī到那个境地去。”
董莎有刹那间几乎都忍不住要流泪,就在这个时候电话断了,郑平握住楚汐的手,按下了挂断键,然后无赖的冲他微笑:“快没电了,天太晚了,要睡觉了。”
楚汐不动声色的盯了他半晌,郑平几乎挂不住笑容,摸摸脸说:“看我gān什么?突然发现我长得特别帅爱上我了?”
楚汐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没走两步,郑平猛地起身把他拦腰一抱,楚汐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重重摔到了chuáng上,郑平一个膝盖跪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明明是一个qiáng势的姿态,也确确实实的掌握着一切主动权和支配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楚汐能从他眼底看见很多软弱的东西,懦弱,胆怯,唯恐失去,底气不足。这些qíng绪完全被他故作的qiáng硬所掩盖了,然而掩盖并不等于解决,他全身都是致命伤,楚汐根本连戳都懒得戳一下。
“那个女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汐反问:“谁?”
“董莎?”
“……哦,”楚汐懒洋洋的说,“正常的男女关系。”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楚汐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给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顺着神经末梢蔓延到耳根上。楚汐是什么人,摸摸脸就猛地弹起来照肚子给了郑平一拳。那一拳比郑平下的力要大多了,距离那么近,郑平只觉得肝都差点要从嘴里飞出来了,一吐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cao!”
楚汐翻身拧腰就把郑平按倒在chuáng上,大腿抵在他胸前,拎着他衣领问:“你骂谁呢?再骂一句?”
郑平给他腿上这么一顶压在肝上,疼得又骂了一句cao,结果这回楚汐顺手从chuáng边上拿起一个枕头照他脸上一按,蒙起来就是几拳狠揍。那几拳不是开玩笑的,郑平一开始还手足无措,等挣扎起来的时候前胸肋骨一阵刺痛,他伸手抓住楚汐的手腕翻过身来,肋骨传来一阵刺痛感,嘴里好像一阵cháo湿。他当时没有注意那是什么,事后才发现是吐了一口血。
楚汐看到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刚要甩开郑平,郑平靠的一声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整个人拧了过来,结果楚汐力气还大,郑平又不愿意真的下手对付他,这么几秒钟的僵持两人就滚到了chuáng底下。
楚汐用粤语骂了一句什么,郑平没有听清,肋下的刺痛一阵阵让他心烦意乱,拎着楚汐就骂了一句:“cao!我他妈不是骂你我还cao你呢!”
楚汐一个上勾拳打到郑平下巴上,郑平倒抽了一口气,捂着嘴咳了两下,一把按住楚汐的手。楚汐手腕比较细,可以满把抓起来,郑平凭借着身高和体重上的优势qiáng行压倒他,然后一只手扯下自己的领带胡乱把他绑在了chuáng头栏杆边上。
“……靠,你他妈还真够狠的,”郑平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结果刚站起身就哎哟喂一声,捂着肋下半跪下来,“糟糕!你把我这儿骨头打断了?”
楚汐一脚踹过去:“活该!”
郑平冷不防给踹了一脚,扬手想抽他,结果看了看楚汐,又苦笑着放下手去打电话叫人。
结果就是医生进门来,看见楚汐被反剪双手绑在chuáng边上,郑平半跪在地毯上按着肚子直抽凉气,周围一片láng藉,chuáng单被子一片凌乱,上边还有一点血迹。那医生不敢多说话,直接把郑平抬到chuáng上去检查,那边助手把仪器呼哧呼哧的抬进来一扫描,说得了,肋骨骨裂了。
郑平仰躺着苦笑,看天花板,说:“骨裂……”然后侧过头去看楚汐,说:“你也真下得了手!”
楚汐偏过头去不说话,郑平于是伸出手摸索着给他解开领带打得结,整个过程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还会牵扯到伤口。领带解开后郑平脸上汗都下来了,楚汐站起身揉了揉手腕,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站在郑平chuáng边上问:“怎么着?要打石膏?”
医生诚惶诚恐的说:“不用打,但是要卧chuáng休息,起码半个月。”
郑平盯着楚汐苦笑说:“你倒是半个月清静了。”
楚汐哼了一声,不说话。
郑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等医生护士都走了,才小小声的问:“楚汐……”
“gān什么?”
“你和董莎……”
楚汐猛地扬起手:“你还找抽,是不是?”
郑平还是没有再挨抽,但是不可避免的,他要卧chuáng半个月,楚汐要全程陪chuáng。楚汐这个人是很不会照顾人的,经常把滚烫的粥就这么直接舀起来往郑平嘴巴里塞。郑平饶是再皮厚也会被烫的哇哇叫,哀求的拉着楚汐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不然为什么总想烫死我?”
楚汐面无表qíng的扔下勺子:“你自己来吧。”
郑平舀起来喝了一口,捂着胸口喃喃的说骨头疼心痛想流泪,被老婆抛弃了老婆不要我了,老婆跟着小妖jīng跑了,谁来安抚我这颗在风中流泪的男儿心啊。
小土狗被楚汐宠坏了,跳上chuáng来抢粥喝,被郑平一把挥走:“去去去,楚汐给我端来的粥,哪有你的份。”
楚汐就静静的看着,不说话,有时郑平想没话找话勾引他,他也就微微的一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郑平差不多好了能下chuáng走动的那天楚汐扶着他在花园里散步,迎面刘辙的车开过来,郑平一看就转身,跟楚汐说:“快走快走,别给那小子撞上。”
楚汐问:“被我打了就没脸见人?”
郑平一边尽可能快的往回走一边解释:“不是!我怕那小子嫉妒!他没老婆,连打他的人都没有,真可怜……”
可怜郑平是尽量躲开正面遇上刘辙了,可是他家院子就这么大,一马平川的糙坪连接到别墅,刘辙老远就能看到他。刘辙也坏,故意绕到正面去堵在路上,摇下车窗来笑眯眯的打招呼:“哎哟喂这是怎么搞的?家庭bào力?”
第 25 章
可怜郑平是尽量躲开正面遇上刘辙了,可是他家院子就这么大,一马平川的糙坪连接到别墅,刘辙老远就能看到他。刘辙也坏,故意绕到正面去堵在路上,摇下车窗来笑眯眯的打招呼:“哎哟喂这是怎么搞的?家庭bào力?”
郑平好脾气的笑笑:“晚上睡觉滚下chuáng了而已。”
其实刘辙早就知道那天他们回去后郑平被老婆收拾了一顿的事,他瞥一眼楚汐,啧啧有声的下车在郑平身边绕一圈,摸着下巴问:“这摔得感觉如何?可慡?可淋漓?”
郑平忍着疼,作陶醉状说:“慡啊慡啊!可慡了!”
刘辙说:“慡就好,正好我找你商量事qíng,你心qíng慡一点我好办事。上车上车。”
郑平转身就要拉楚汐,刘辙看了,脸上没什么,心里有点发急。他要说的事就有关于楚汐,当然不希望当事人听见什么风声。所幸楚汐比郑平有眼色多了,把手一甩对着刘辙淡淡地说:“你们忙去吧。”
说着就招呼来小土狗,一起去散步去了。
刘辙说:“啧啧,好媳妇儿啊。”
郑平护犊的警惕起来:“gān什么?想什么呢你?人家名花有主了啊我可跟你说!看哪儿呢你!”
刘辙把他七手八脚的塞进车里去:“得了啊得了,少在哪里以为全世界人都跟你一个德xing。”
郑家在主别墅边上有个延伸出来的花廊,连着一个小茶室,原本是晒日光浴的地方,现在给放上了一台咖啡机,郑平喜欢下午的时候过来一边晒太阳一边做点儿活。玻璃都是隔音的,外边警卫巡逻,里边的对话什么都听不见。
刘辙把最近的出入境资料往雕花都铎色大玻璃桌上一拍,问:“这个人你认识不?”
郑平看了看。照片上是个年轻男子,板着脸,还能看出一点痞气,打了个眉钉,英俊、目光锐利,但是看上去就不大正经。郑平看了半天,说:“我怎么认识?这人看上去像混血儿啊,混血妞我倒认识几个,但是现在不联系了……”
“去你妈的混血妞吧啊,”刘辙说,“十几年前云南珠宝店劫杀案,到现在都没破的那个,现场gān净利落没留下一点证据,目睹劫匪的两个保安被一枪毙命,眼珠被残忍剜出,警报器自始至终没有响,那案子到现在都没有破。当时我爸下去跟他们调查了那么长时间才基本猜测出是境外杀手gān的,哪,道上传说就是这个人,Steven King,中文名叫金石。”
郑平拿着出入境资料看了一会儿,扔到桌子上问:“军警两家人,这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