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他自己拿碗舀的!”
“是上面那个碗吗?”
“……”游大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可毕竟没安好心的人终有所准备,他立即反应来:“冤枉!他是我亲弟弟,我咋会下那毒手?要是你们,你们下得去手吗?啊?冤枉!我没得罪过你李子兴啊,你蒋元慈,还是我舅舅呢,你们咋要栽赃陷害?你要屈打成招?”
“你是不承认了?”
“我冤枉!”
“你还要我跟你点穿吗?”
“你说啊!”
“你两口子早就想夺人家房产了!”
下面起了哄。
“没有!你们冤枉我!”
“就是的,他们说的都是实情!”游二水的老婆哭喊道。
“没有,我们没有!是你们串起来害我!我冤枉啊!冤枉!”
“冤枉?你敢摸着你的心说句不是么?!”
“别说摸着心说,就是发誓我也敢!我还点起香烛钱纸赌咒!”
真的就有人拿来香烛钱纸。游大山点燃后,当着所有袍哥弟兄面对天发誓,说如果是他下毒毒死了游二水,他出门就摔断脚杆,今后断子绝孙!然后磕了三个响头。
全场一片寂静。
蒋元慈万万没想到,游大山竟是如此的懒皮,人证物证面前百般抵懒不说,还懒到发毒誓的程度!面对这样的情景,他束手无策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银元,放在游二水老婆手里:“买副棺材,把他埋了吧。”其他大爷们,也纷纷拿出银元来,递到她手里去。
无奈之下,大家也都散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杨秋儿病重
为了跟杨秋儿治病方便,蒋元慈带着杨秋儿住到城里来,叫蒋文洲回双石桥去,打理田头地头打靛厂染布坊那一大摊子事情,留下陈氏做饭洗衣兼帮柜上做些事情。
这陈氏十分懂事,对蒋元慈杨秋儿事之若父母,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她为人勤快,手脚麻利,不多言语,做事有分寸,深得蒋元慈杨秋儿以及三嫂喜欢。去年生了个儿子,更加重了她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为了做好她的事情,她把一岁多的儿子抱回双石桥交给她婆婆让弟妹们带。
得知蒋元慈和杨秋儿要住到蒲江来的消息,她连夜把他们的房间收拾了又收拾,把地扫了又扫,把家俱门窗抹了又抹,烧起开水把碗筷烫了又烫洗了又洗。做完了她又反复检查,哪儿有一点点不巴适的,她都要重新洗重新抹重新扫。整个儿弄得就跟迎接皇上一样。
蒋元慈很欣慰。他这一辈子总能遇到几个让他放心的帮手,否则他有何德何能上天如此的眷顾而成就一番小小的事业?初试蓝靛的时候,三少奶奶吴氏全心全力扶持;蒋文洲一直跟着他,这么多年来忠心耿耿叫啥做啥银钱粮米没得半分出入;蒋文宗虽然没有文洲的聪明精干,但也算听话;陈氏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对待他和杨秋儿比对她公公婆婆还要好。
三少奶奶吴氏一走,断了蒋元慈的一只胳膊。但他想到有文洲文宗陈氏他们,心头也就踏实了一些,对于重振家业,也就多了一分信心。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杨秋儿的病。他已经失去一个吴氏了,不能再失去杨秋儿。他每隔一天就带杨秋儿去胡太医那里诊脉开药,陈氏则精心煎制好不冷不热的递到秋儿面前。因为有陈氏的细心照顾,蒋元慈也多了很多照看生意的时间。
前些时他把对面那个铺子盘了下来,开了个布店,卖他染坊里染出来的布,生意还算不错。他让文宗去看管,也还放心。今年风调雨顺,日子虽然不能算红火,但也将就了。因为年成好,蒲江街面上所有的店铺,生意也都红火起来。
这天下午,东门口和大北街都已经没有多少人,大多数的店铺也都清闲下来。蒋元慈的铺子上,也刚送走了几个买布购靛的。忙过之后,蒋元慈坐下来,端起茶来喝了两口,便顺手拿起他从东门外的耍书摊上买来的几张《申报》翻了翻。一个标题立即吸引了他的眼球:“肺病之危机”,他睁大眼睛细细地看了,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结核杆菌侵入肺脏后引起一种具有强烈传染性的慢性消耗性疾病。表现为咳嗽、咯痰、咯血、胸痛、发热、乏力、食欲减退等局部及全身症状。”
“哦,秋儿这病,当是这个了。有没有特效药呢?”他一边想着,一边睁大眼睛,细细地寻找起来。可令他失望的是,找遍了整个报纸,也没有看到半个关于医治这个病的药品介绍。
他想,书摊上说不定就有。于是他站起来,大步出了东门,去寻找那些书摊和书摊上关于肺病的报纸或者书籍。东门外没有找到,他突然想起陈先生来。陈先生就在南街,开的是纸张书报店,他那里找得到也说不定。
他快步冲冲地来到南街,一眼就看见了那块“张氏纸张铺”的牌碥。陈先生正好在铺子里。招呼过后,蒋元慈说明来意,他们两个也就立即查找起来。可是查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相关有用的东西。大家都有些失望。
“不要紧,”陈先生说,“明天我就要去‘华阳书报流通处’进点货,我帮你找找。然后顺便再帮你问问其他有没有啥药。”
“哪咋好意思麻烦你?”
“麻烦啥?举手之劳。这里有一张报纸,倒还有些看头,你可以看看。”
他拿起报纸来,看了一眼,头条登了一则凌毅至孙中山的电文。孙中山这个人,蒋元慈知道。就是同志军保路那年,发动武昌起义,推翻宣统皇帝,当了民国总统那人。蒋元慈一直想不通的是,他为啥子又把总统的位子让给别人了呢?这会儿他看到那标题,勾起了他心中多年未解的问题,于是,便细细地看了起来。
“北京电(二日下午八钟):凌毅等电粤孙,略谓辛亥革命,未竟全功,以致先生政策,无由施展。今幸偕同友军,勘定首都,日后—切建国方略,尚赖指挥,速驾北来,俾亲教诲。”
孙中山复电:
“北京冯焕章、胡(立生)、孙禹行、田续桐、刘守中、景定成、凌毅、李石曾……诸先生同鉴:来电敬悉,前闻诸兄驱逐元恶,为革命进行扫除障碍,已深庆幸。兹悉诸兄更努力建设,期贯彻十余年来未能实现之主义,使革命不至徒劳无功,尤为欣慰。文决日内北上,与诸兄协力图之。先此奉复。孙文。阳。叩。”
“这个孙中山咋……”
“哦,据我所晓得的哈,那年我们闹保路不是?我们四川闹保路,孙中山的同盟会就在武昌举事,清庭退位,袁世凯当了民国大总统,后又自封‘洪宪皇帝’,大家都反对他。他死后,手下的那些北洋军阀当了政,成立了北洋军政府。我们四川也成立了军政府,这个你晓得噻。北京的冯焕章,也就是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把总统曹锟关了起来,推翻了北洋政府,把自己的部队改为“国民军”,发电报请孙中山去北京,商量建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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