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嫂,你这样说就不对了……”
“咋不对?我说的不是?”那女子跨了两步,指着蒋元慈的鼻子说,“你说,是不是你逼着大山承认他毒死了游二水?是不是你逼着他对天发毒誓?这哈安逸了,把他的脚杆整断了,一家人无依无靠了,你还带着这些黄皮狗来,硬是要把我们一家人整绝了你才甘心?啊?!”
“你骂哪个是黄皮狗?”刘排长拿枪抵着大山家的脑壳,声音不大但咬牙切齿地问道。
“刘排长息怒,息怒。事情是这样的,她男人,也就是游大山,前不久把脚杆摔断了,花了很多钱才免强走得。你看这屋头,这个样子,光怕一时也拿不出钱来。要不,宽限一点时间?”
刘排长看了一眼蒋元慈,没有说话。
“大山家的,”过了一会,保长问,“大山去哪了?你叫他回来,这事情总得有个说法嘛,躲起来也解决不了问题,你说是不是?”
“不晓得!要找你自己去找!”那女子横道。
“他表嫂,你咋这样……”
“我咋样了?我就这样了,就这样了,你咋吧,咋吧?”说着,她挺着肚子朝蒋元慈撞过来。蒋元慈一抽身闪到一边去了。
刘排长耐不住性子了。他冲进灶房把那个大娃娃提出来,狠声吼道:“说,你老汉儿躲哪去了?说!”
那娃娃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就吓得尿了裤子,只是妈呀妈呀的哭叫个不停。
大山家的看到杨排长提她的娃娃,疯了一样的扑上去,抓住刘排长的手就是一口。刘排长痛得龇牙咧嘴,本能地把手一扬挣脱开来。大山家的站立不住向后倒了个仰八叉,随即按住她的肚子声嘶力竭地叫起来。两个娃娃见状赶忙跑过去扶住他们的妈。
刘排长抖着手咧着嘴,痛得在地上转圈圈。转了几圈后瞪着眼睛掏出□□指着大山家的就要扣。蒋元慈跑上去抱着刘排长的手道:“排长排长,使不得使不得,你就饶了她吧,乡野村妇,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好不好?我跟你赔不是了,看在我面子上,饶了她吧,啊?”
“她都这样,你还跟她求情,你……”
“排长,你不晓得,这游大山,是我一远房姐姐的儿子,再咋说,也叫我一声舅舅是不是?我和我那姐姐,一笔写不出两个蒋,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啦,你说是不是?”
“那好吧,我可是看你的面子。”刘排长把枪放回了枪套里。“他们该交好多钱?”刘排长转向保长问道。
“十六块大洋,”保长说。
“把钱交了吧,我也不为难你。”刘排长府下身子看着大山家的说。
“要钱没得,要命有一条,你开枪啊,开枪啊!”大山家的疯了一样的叫着。她的大儿子气愤难忍暴出狰狞的面孔爬起来就要去提锄头,却被两个军士制住了。那娃娃也如他妈那样破口大骂起来。小的那娃娃抱着他的妈吓得只是哭。
保长和甲长把大山家的扶起来坐在那张破椅子上,劝她道:“大山家的,有话好好说嘛,别再跟军爷顶好不好?你看看,人家手里头拿的是啥?那是枪!我们都手无寸铁,硬得过人家啊?还是交了吧,啊?交了大家都好说。”
“滚开!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打起伙来欺压我们,你们就是狗腿子,你们就是土匪,你们就是棒客!你们不得好死!”
“大山家的,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你以为我们天天走东家跑西家,收起来的钱我们能得一文?没得!你们交多交少,我们全部一文不剩都得交上去。收不上来还得自己贴!我们家屋头也和你们一样,砍了玉麦种大烟,照样交捐交税,一分钱也不得少。人家蒋元慈一舵把子龙头大爷,除了那些捐税,另外还要交人头捐。你说,我们疯了?打起伙来整你!这些两头不讨好的事情,你以为我们愿意干么?!”保长生气了。
“呵呵,说得好听!不图锅粑就搒灶了?坟园头撒花椒,你麻鬼!”
“唉,你咋就不相信我们呢?”甲长也生了气。
“别那么多废话,交钱!”刘排长也怒了。
“要钱没得,要命一条!”
“没得钱就牵牛!”说着他手一挥。几个军士便冲牛圈去了。
“啊哈哈!我不活了!我跟你们拼了啊……”大山家的倏地站起来,嚎啕着冲向刘排长,就像母牛一样埋着脑壳朝刘排长的肚子顶去。那排长一侧身,大山家的扑了空,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扑在地上。她猛地翻过身来,抱着肚子惊抓抓的叫起来。两个娃娃见状赶紧跑上去扶她,她的叫声越来越凄厉,越来越惊吓人。
“老大,快去请太医!”甲长叫道。那大娃娃飞快地去了。保长和甲长帮那小娃娃把大山家的扶到椅子上,在一片凄厉的叫声中,退到院坝里去呆呆地站在那里,紧张地哆嗦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游大山一瘸一拐地从龙门外跑进来。看到他老婆坐在椅子上狂嚎,冲上去问他老婆是咋的。他老婆一边叫唤一边抬起手指着刘排长和蒋元慈他们。游大山一看,那眼睛都瞪出血来。他突然颠跛着冲进灶房,抓起一把切刀,边喊边冲向刘排长去:“老子跟你们拼了!”
“大山,大山,别别,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蒋元慈赶紧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把他朝后面拖。
“滚开!你们他妈的就是一伙的!放开我,不然老子连你一起砍!”
“你把刀放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蒋元慈想去挽他的刀,游大山奋力一挣,那切刀一下子划破了蒋元慈的衣服,在肚子上斜斜地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奔涌出来,瞬间染红了他的长衫,哒哒地朝地上滴去。
蒋元慈忍着剧痛退到一边,使劲按着肚子上的口子。
游大山挥着切刀直直地冲向刘排长。那刘排长早已按捺不住,一抬手,叭的一声,枪响了,一股青烟,从枪筒里慢慢升起来,飘散出去。随着枪声的爆响,院子里的一切,瞬间凝固了:大山家的眼睛睁得象铜铃,嘴巴张得象瓦罐;小娃娃手扶着他妈,眼睛盯着刘排长;蒋元慈惊惧地看着那还在冒烟的枪筒;游大山的手和刀停在空中一动没动;刘排长的枪还指着游大山;保长和甲长惊惧得眼睛都快要掉出来。院子里一片死寂。
游大山象树筒子一样,重重地倒在地上,没气了。
大山家的突然大叫一声,昏了过去。那小娃娃哭天喊地叫一声额爹又叫一声额妈。院子里,笼罩着一片凄厉而带着血腥的空气。
刘排长把□□一挥,带着他的兄弟伙朝大门走去。他边走边说:“怪你龟儿运气不好。老子只想打你的手,你龟儿偏要拿胸口来抵,怪球大爷!”
☆、蒋元慈赶走蒋文洲
蒋元慈使劲地按着伤口,那血依然不停地往外冒。他痛得两眼发黑,脸色铁青,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地往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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