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像,相当的像,”袁洪轩说。
“你见过财主骑毛驴的?”
“那倒没有。”
“就是嘛。我跟你们说,我们家那个苏维埃说了,‘你蒋元慈是富人了?呸,说到底你还是个穷人!’我觉得她这话说得对。哎,袁洪轩你也二十几岁了吧?”
“快三十了。”
“哦,我回去跟我们家那苏维埃说说,叫她帮你找个婆娘哈。她不就是管那些女人的么?叫她好好跟你选一个。哎,你喜欢西施还是貂婵?”
“嘿嘿,嘿嘿……”袁洪轩却只晓得笑。
“哪我呢?”刘家明笑着问道。
“你娃娃还小,就是跟你找个老婆,你也不晓得咋办……哈哈哈哈……”
这一路说说笑笑,不经意间,小毛驴已经走到老鹳山下。蒋元慈抬眼看去,眼前的大沙坝里,几个使牛匠正在吆喝着。今年春早,那些分到了田地的农人们,老早就忙碌起来了。
晚上,蒋文洲来找蒋元慈。
“妈那个X,你娃娃还想得起老子来啊?你他娘的没良心的东西!”
“是是,是我不对,幺爸儿你想打想骂都由你。不过今天我得先跟你说件事,说件大事!”
“咋,又缺钱啦?”
“钱肯定是缺,不过我今天要说的不是钱的事情。”
“啥事快说!”
“我们得到消息,军阀们调集了周围十五个县的驻军和民团,要对苏维埃进行围剿。上级指示我们,所有的人,就地分散隐蔽,保护好我们的基本群众,保护好自己。”
“哦……”蒋元慈也有些吃惊,“蒲大队长他们呢?”他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上级想安排几个人在我们家做几天长工短工染工打靛工……”
“哪蒲大队长呢?”
“在里面。”
“不行!”蒋元慈坚定地说。
“咋,你不同意?”
“你想,就你们这几个人,要是来一个连……不行不行!”蒋元慈把个头摇得象个拨浪鼓。
“军阀又认不到他们。”
“不行不行!这样,你马上以黑旗管事的身份,向各分堂弟兄们发紧急召会……”
“好!还是幺爸想得周到!”蒋文洲跑着出去了。
“哼!这回才晓得老子的好?狗东西!”
☆、蒋元慈遭抓
蒋元慈依旧带着袁洪轩他们早出晚归,去城里经营他的蓝靛膏。所不同的是,他跟袁洪轩和刘家明一人发了一把二十响短火。那两个小子也聪明,三下两下也就用会了,只是还没有真正的打过一枪。蒋元慈说,那东西贵,不到万不得已别拿出来。文松人小,还不能玩枪,等以后长大了,弄把更好的给他。文松嘴里没说啥,可那脸上却挂不住,表情委实复杂。
这两三天,只是遇到一拨拨队伍从蒲江县城经过洪兴场从老鹳山下朝大塘铺去,而这一带却是一片平静。袁洪轩和刘家明两个议论起蒋文洲来,说他们壳子冲上天了,说得那么吓人,早想捡几个子弹壳来玩玩,可是到现在还连鬼毛都没有遇到一根。
蒋元慈则不然。他心里直犯疑乎:凭他对蒋文洲的了解,这事儿不会有假。但是都过几天了,咋就一点动静都没得?他心里面越来越没得底了。
这天上午,蒋元慈带着袁洪轩他们到了铺子上,开了铺板,摆开算盘,陈氏就把刚沏好的茶端上来。他刚把柜上整理好,门外就有人喊到:“蒋大爷,你要的柴捆子和棡炭到了!”他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衣衫破旧脸黑得只剩眼睛的男人。这个人蒋元慈并不认识。袁洪轩和刘家明两个惊异地看看蒋元慈,又看看那人。
“哦,呵呵,我马上就来!”他说着,便从柜里出来,跟着那人朝东门外走去。
在东门外的河里,停着一张竹筏,上面是几捆干枞树枝,还有几捆亮晶晶的棡炭。他跟着那人到了河边,问道:“你这是……?”那黑人附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什么,蒋元慈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看着那人,突然眼睛一闪,眉毛一扬,随即脸上绽开了笑容:“好好,好好,这个柴好,又干又好烧,还是枞树的。这棡炭更好,亮沙沙的,不错不错。哎,你几个别在那坐起了,来帮我搬回去!”他一边朝城墙下那一堆人喊着,心里却骂开了:好你个蒋文洲,尽跟老子出难题,还风都不漏点,弄得老子措手不及!
十几个人过来了,七手八脚把竹筏上的柴捆子和棡炭搬下来,抬进“蒋记蓝靛膏”里去了。
蒋元慈犯起难来:“这些东西……咋整呢?”
咋整?蒋元慈就是蒋元慈,这世上的事,难得到他的好象还不多。太阳还有一竹杆高的时候,他收拾好东西,叫袁洪轩扛起上码子,刘家明牵过驴来,把两捆甘蔗绑在驴背上,便跟在一拨挑着大米小麦甘蔗胡豆的人后面,天黑时分便到了双石桥家中。
蒋文洲和蒲刚接了那些东西,当晚就带着他们的人乘黑出去了。去了哪里,蒋元慈不知道,蒋文洲也没跟他说。第二天早晨,他们一个个又从屋里出来,伸伸懒腰,打打哈欠,吃了早饭干活去。
“你们……”蒋元慈悄悄把蒋文洲拉到旁边问他。蒋文洲环视了周围,附在蒋元慈耳边说:“你还是不晓得为好。”
“你!你娃娃长醒了哈,敢跟老子来这套,你说不说?不说老子下了你的膀子!”
“呵呵,你不问我还差点忘了,宋参谋长让我跟你带句话。”
“啥话?”
“他说,叫我代他向你表示感谢。你运回来的那批枪弹太及时了。如果没有你的帮忙,还解不了张老房子之围。”
“哦?”
“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没跟你说。我们抗捐军现在实际上已经改为中国工农红军上川南游击大队了。但是对外还是称抗捐军,军部在蒋山。前些天,国民政府总裁蒋总统连下了六道命令,催促省长刘湘力剿,派中央军薛岳督战,限一个月内荡平抗捐军。四川军阀不敢怠慢,调集了几千人的驻军和民团,对我抗捐军军部进行围剿。好在那些军阀部队都是些贪生怕死之人,围了我们几天,都没有攻下来。昨天晚上,蒲刚带着我们,悄悄摸到那些人的屁股后头,跟他们来了个突然袭击,和宋参谋长他们内外夹击,把军阀部队打得鬼哭狼嚎,四处逃串,解了蒋山之围!”
“哦……”蒋元慈看着蒋文洲,不无担心地说:“那,你娃娃些得小心哦!”
“是啊。看这架式,我们是得处处小心才是啊。”
第二天早上,蒋元慈满心忧虑地带着袁洪轩他们刚过了老鹳河,就看见陈氏惊惊慌慌地从高店子下来。她见了蒋元慈,忍不住大哭道:“幺爸儿哎,我们的铺子遭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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