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什么在锡德心里咕咚一下,铁锤似的般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唇角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教他,就不禁扯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呵,果真,在生死面前,曾有的尊重礼仪,也全都变为虚无,甚至她早就后悔在古堡里“屈服”于自己的“淫威”而出来这冰天雪地吧?呵!
锡德坐在已经全然的黑暗里哂笑,却不料夜幕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锡德来不及感伤而悲凉的心还为收起,就又吓了一跳。
借着影影绰绰的月光折射雪地的亮光,朦胧间感觉有什么身影靠近,匍匐着,向缝隙这边爬了过来。
然后一声在耳旁炸开的声响揭示着那个生物已然掉在了自己的身旁。
锡德就算再有王者之气的熏陶,也不过才八岁而已,如何能经受这种重荷?要是小叔叔在这就好了!
锡德战战兢兢地想,觉得不过比自己大两岁的皇叔应该能很好的掌控这种场面的。
锡德不知那生物是什么,只觉得它的呼吸声气粗了起来,而且它趴在地上的身影还突然动了起来,朝自己靠近。
锡德本来就已经全然被这暗黑缝隙的冰凉给冻得瑟瑟发抖了,这下子更是连脑筋和全身的血液也冻僵住了似的,竟然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靠近了,靠近了,啊!
锡德的内心在呐喊些,任凭那团黑乎乎的影子扑到了自己身上,还发出一声略微低沉怪异的声响。
“你……我……咳!”
锡德借着灰暗的光看见,这才发现原来那掉下来的一团生物,竟然是他以为离开了的希瑟!
“你怎么会在这!”,锡德不禁大喊,充满了吃惊的意味,毕竟现在想想,她就算要走自己也不能怪她的,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而且还尽力做到了她该做的——
虽然王爵是该守护王朝,可却没有哪一条律法指明王爵家族的人该为皇族的人献身……
虽然按道理希瑟是该竭尽全力帮助他啦,可锡德一想到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自己就算掉落悬崖也是要当个小男子汉的人,这是身为皇族之人的骄傲,他又能强求她做什么呢?
如此一想,锡德也没再管为什么之前希瑟离去的事情,倒是突然想起以往父亲老是和自己说的,要和阿卜修斯家族的人交好关系。
以往他总是嫌弃她们两个小女生,现在看来,可能最后和自己死在一起的还是希瑟了,要是希拉没把她从书房里叫出来陪自己就好了……
锡德如此想着,倒是见希瑟摔在自己身上摔得可怜,身子挂在自己身上,可头都却又砸进雪里,就不禁立刻伸手去扶了她起来。
“我冻得不行了……咳……咳!”,希瑟不知是回答锡德为什么她会跳下这缝隙的原因,还是向同样也冻得浑身发抖的锡德祈求一个温暖的怀抱。
锡德有些愣住了,而而后希瑟向自己怀里拥抱而来的举动,似乎则揭示着她刚刚说的话是后面一种意思。
锡德自小生活就是尊贵的,器物用具也一贯都是独用且精贵的,是以他从来就有那种天生的霸道,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也不喜欢碰别人碰过的东西,更何况是去拥抱一个人!
不过,这次还是算了吧!锡德抱着怀里一直发抖的希瑟心想,嗯,是因为她的家族都是正直无私的人,父王也看重他们我才会迁就她的失礼的,不然的话……哼!我才懒得抱着她呢!
锡德在无边的黑色夜幕中鼓捣着心想,凉风从后背袭来,而胸前的温暖热源紧紧拥着自己,温热的气息还喷薄在心口的位置。
不由地更是抱紧怀中的温暖,一夜“惊喜”的锡德不禁疲惫地缓缓失去知觉,沉沉睡去。
锡德是被怀里的一阵晃动给震动到,而渐渐醒来的。
当他慢慢睁开眼睛清醒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是被他裹得太紧的希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而他正趴在她身上。
他们两人交叠着,不知什么时候,外衣也解开了,两件外袍把他们卷在一起,胸膛贴着胸膛,也亏得他们还是小孩子的年纪。
虽是有些尴尬,可寻常人家的小孩也不是没有这样打闹过的,只不过他们出生上层,甚至是自己的亲兄弟也不曾如此亲近过,自然感觉怪异。
就好比自幼便有自己床铺的人,当然无法接受和别人同寝的那样,这样一来,也还是有些羞涩的。
而锡德也挺重的重量,压在希瑟羸弱的身上,恐怕是难受的喘不过气来的,也难怪希瑟醒来后会忍不住一直翻腾。
锡德见此不由地脸色一红,立马就要爬了起来,只不过手才刚撑起来,刺骨的风似乎是从最黑暗的地底下钻上来似的,刺进脖子里。
锡德不禁缩了缩本来在外袍包裹下温暖的脖子,还想咬咬牙再起来的时候,就被躺在他身下的希瑟一下子揪住里衣的领子往下一拉,然后腰背就被死死地抱住了。
“就这样吧……这样不冷”。
刚刚被希瑟一拉,一个不察脑袋就砸在她颈旁的锡德,还没返过神来,耳边就传来这一阵哆哆嗦嗦的声音,似乎她刚刚也被那寒冷给刺着了。
锡德本待还是要爬起来的,可见希瑟如此凄惨的模样,便是不忍了,只好静静地趴在她的上面。
也不敢用手撑起空间让风灌进来,只好假装忽略自己的思绪,只想着如何保暖地,两手抓着他们两件外袍裹和的地方。
锡德的外袍自是贵重又保暖至极的,希瑟的也没差到哪里去,攥紧上下贴合像个睡袋一般温暖,锡德以期给冷得嘴唇发紫的希瑟更多一些温暖。
只不过那温暖好像给的太多,还是希瑟孱弱的身体已经无法负荷了,希瑟本来还直看着上边的缝隙处,还会时不时地和锡德说话。
可到后来,她的眼睛就越来越迷离,倒似乎有沉浸在这冰天雪地的温暖怀抱里死去的征兆。
锡德是从未直面过死亡的,但他此时却莫名感觉到了越来越强的可能性。
他们躺在这冰天霜冻里才不过一夜,情况就已经要如此糟糕了吗?
锡德这样想着,认真扭头看向似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的希瑟,突然听到她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
锡德这才突然想起,他自己在出来之前是用过食的,而且因为“逃脱”了父母的管束,还多吃了好多东西,现在也不算太是饥饿。
可希瑟好像没吃呀!而且在早上母后差人送自己来的时候,就听见阿卜修斯老王爵在劝希瑟吃饭,可因为心系父亲在远方的缘故,一向孤独的希瑟老是不愿意吃来着。
算起来这也有一天两夜没进食了吧?锡德看着眼睛几乎已经快闭上的希瑟不由想到,又是怕她在自己怀里死去的,又是全身不敢动弹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他只得堪堪地抬起一点头,吹向躺在地上直面天空的希瑟的眼,希望把她落满雪花的眼睫毛下的深色眼睛给吹得张开来。
果真,那有一点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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