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斯曼倒是没想到那么多,他只是发蒙愚钝的脑袋突然清醒了起来。
这才想到牧江奈生的叔叔不在了,摄制组他们当地的器材和住宿都是在另一个郊区。
而牧江奈生要回到市区的话,自然是除了自己的这个媒介可回,其他自无可法了。
不知为什么,休斯曼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欣喜,也不想去追究为什么自己刚刚没有想到这一点。
而因为大悲大喜过后,困意也陡然消失的休斯曼,突然又精力满满了起来,很是有兴趣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试图多加延伸对他的了解。
依照休斯曼对延伸了解的认知理解是,要在之前发生的事的基础上来加深了解为最好,因为最是利益相关,也最有共鸣。
所以休斯曼在行车回市区的路上,先是为下午就牧江奈生留下来看摄影仪、而无法和叔叔他们去野游的事情而感到抱歉。
这举动果然深得牧江奈生的注意。
本来也有些累的,有些侧躺在副驾驶座上了的牧江奈生闻言就直起了身,微微侧向休斯曼一个得体的弧度,稍欠身,认真道。
“请别说这些话了,这只是本职工作”。
牧江奈生点头,却没有休斯曼预料中的多言,或者是说他印象中那种绿绿阳光投射的树林,和黄色干燥的榻榻米那样的温暖多味,而是只说完这一句,就在也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了。
而且就光那一句,也不会显得牧江奈生失礼,最多算是不解风情罢了。
依照休斯曼的理解,那就是“我理解,我真诚,但我不是很想和你说话”的意思。
这样的认知不禁让一向肆意的休斯曼有些感到挫败,也有些心灰意冷,于是他暂时没有开口。
车窗外飞驰的夜林黑魍魍的,寒冷似乎渐渐从车身的所有缝隙中钻了进来,休斯曼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有冷冽的趋势。
但那冰霜也只掩埋在他直视前方的眼眸里,他将那些瞬间袭来的失落都收集起来,只是愈发沉默不语,车里的氛围也一瞬间僵硬到了极点。
所幸牧江奈生并不是不会察言观色和敏感的人,即使他也不太外延,但也还是为了避免尴尬,和担心休斯曼的越加飞速的开车状态,终于主动开口了。
“休斯曼先生,如果你不急的话,请慢一点好吗?”
“叫我休斯曼就好了”,休斯曼转头随意了一句,略减慢了车速,反而倒不像之前迫切的心情,转而有些不远不近,叫人摸不着心绪。
牧江奈生一愣,没看见休斯曼无声微微叹了一口气地无奈,就听见他突然开口问话的声音了。
“你平时都在你叔叔的公司里面工作么?”。
休斯曼的这国语言并不太好,但得赖于他的精益求精,虽然他把牧江奈生叔叔的摄影器材租赁店说成公司,但牧江奈生也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纠正什么。
“不是的,我只在有空的时候才能去帮忙……我是一名学生”。
休斯曼对字里行间的东西非常敏感的,牧江奈生用的“才能”两个字眼,再看下午他对叔叔的那个孺慕模样。
休斯曼不禁下意识地想到应该是牧江奈生太过纯良了,老是想去帮忙不过被叔叔勒令课余时间才能去的缘故,而不是他的无奈之言。
点头示意下知晓后的休斯曼,余光瞥了一眼像个小孩一样板正直视前方的牧江奈生的脑后垂发,一直很想说的话不由地就问出口了。
“那个,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留着长发,你是学习艺术的?”
休斯曼语毕,却察觉到牧江奈生身体猛的一僵,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回答,但可能看休斯曼太是正经,所以喉头一滚,还是回答了。
“在我们这里的习俗是,父母去世的话,要留七年之发以缅怀思,我的父母……咳,相继离开了,所以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会是这个样子。如果你感觉不适的话,请……”
牧江奈生的脑回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极怕给人造成麻烦或者冒犯似的。
休斯曼本来听着他用咳嗽掩盖哽咽的时候,还满心充满愧疚,该是自己的不悦神情让他不得不迫于压力和自己开口吧?
没想到最后他却是对自己的本性如此想法,还以为自己是那么恶毒的人,会讨厌一个人的长发而问出这样的话来么?他喜欢这样的长情都来不及,又怎么会……
“我没有不适!我……好吧!抱歉,我可能不该这样说,不过……”。
休斯曼的话语消失于无形之中,实在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事情重点该是牧江奈生所悲伤的东西,现在却演变成好像他对自己可能造成的视觉不便才是重点。
这让他本来想安慰一句他的长发没有让自己不舒服的“留的好”,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场面一下子又寂静了一下来,不知为什么,休斯曼却内心却莫名地闪过几分浓重的失望——
他本来以为牧江奈生和他自己是同一路人,是个不畏传统,外边温润如玉,内心却有着华彩张扬想法的人。
可要是他留那一头不羁长发的原因是因为对父母的尊孝,那他就绝对不是自己这样永远不留后路的浪漫主义者可以招惹的人了,说老实话,他也不会去冒那个风险,有欲望去追寻了。
不过,休斯曼只要一想到牧江奈生这么乖顺的男生,只要再过几年以后剪了现在与之格格不入的长发后,肯定会是一个好同学、好同事、好丈夫的事实就感到一阵心烦。
牧江奈生肯定会娶妻生子的,亏他还以为他们一样怪异,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自己照样一个人,陷入要守着孤独的心也很难,走出去的话会更难的状态中么!
难道自己这难得开窍的感情就要这么无疾而终了吗?
牧江奈生是被收养在唯一的叔叔家的,平日里也大抵过得并不怎么好——
不过这是在后来休斯曼才清楚明白的事就是了。
在刚刚的那一阵寂静过后,休斯曼驱车到了牧江奈生叔叔家所在的位置。
本来牧江奈生一进市区的时候就强烈要求下车了,说是怕打扰休斯曼休息。
不过休斯曼才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所以“客套来下客套去”的,他还是成功地问出了牧江奈生叔叔家的地址,把车驾驶到了一个中档区里。
牧江奈生这儿的建筑也打都和高地上的榻榻米低矮房屋建筑相同,只不过还有用矮围墙围起的一个庭院罢了,每栋建筑还相隔挺远的。
休斯曼在牧江奈生说到了的时候就停下了车,探头往牧江奈生所说的房子里一看,就不禁皱眉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牧江奈生。
“怎么,你叔叔他们都不在家么?才八点多而已,怎么全都乌漆墨黑的?”。
牧江奈生闻言眼神微敛,闪了一下,倒是没说什么。
不过在伸手就要推门告辞的那一刹那,想到了应有的待客礼仪,还是微微侧身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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