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残生就直接把洗好澡的花生扔到外面,让他自己在外面自然晾干才放他进来。
“对了,那些书看的都腻了,下次你回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几本新的。”
“看的这么快?”
“嗯,这次最好带有图片的,那种没图的好几次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睡着没什么不好的,长肉。”
推开他凑近的脑袋,我骂到:“臭小子。”
西彦带晚饭来的时候,花生刚刚洗好澡正在院子里撒泼,然后糟蹋着院子里的花草。
吃完晚饭,抱我坐在角落里的躺椅上,叶残生和西彦说他们的事情,我无聊的只能坐在上面看院中花生从右边跑到左边,再从左边跑到右边。
我很介意,介意叶残生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似乎重了些了。”
重了,身子养好了,就要开始了。
微微叹了口气,即使知道是早晚的事情,却还是在心中渴望他能不要做的这么绝,手上和脚上因为铁链戴的久了,昨天洗澡时,当叶残生将链子取下来时我才发现印子已经再没有办法消退。
刻在我的双手双脚上,这辈子都消不去,而以后只会更深。
早晚的事,就差右脚上的一刀了……
夕阳下,花生欢快的在院中奔跑着,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终于照进来,照在在我的身上,转而散落在一边的闲书上,期间有一本是今天还在看的,是那本看了四遍的《瓦尔登湖》。
期间睡着过四次,都说这书可以给人一种平静的力量,但是在我这里除了能让我无聊的睡着好象完全没有起到净化心灵的作用。
在简单生活中深入思考与重塑自我的心路历程?
我一直想着,是不是我这样简单的生活也可以有这样的顿悟,后来发现不可能。
他一定没有尝过被禁锢在一处细数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他一定没有像我这样静静的枯坐整整一天,因为他至少可以走出这层玻璃。
所以他眼中的世界我只能读,不能触碰,不能体会。
外面花生在奔跑着,扑着野蔷薇上的蝴蝶。
叶残生回来了,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我身后,我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看着外面奔跑的金毛,已经很大了……
那一次真的枯坐了整整一天,在那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外面的一切,却什么没有想没有埋怨。
数着时间,体味着时间。
当时眼睛干涸,什么都没有流出来。
我当时唯一想的就是,也许我应该流点什么,哭诉一下,发泄一下,可是没有。
然后第二天之后我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对着叶残生说早安,对着他笑……
“云笙,西彦说可以了,随时都可以。”身后的残生这么说。
“是么?”
我咽喉干涩,几乎说不出话,原本不暖活的手脚瞬间冰冷。
肩膀上是叶残生的手,他的手下是我瘦削的锁骨,原来已经养肥了些,最近肉吃多了么?我呆呆的想……
玻璃对面的花生已经坚持不懈的追着那只白色的蝴蝶,我仿佛闻到了花香。
“残生……”
“嗯?”
他走到我面前,站在我身边,挡住了玻璃对面的画面,留下一片阴影。
“能不能,能不能,最后一次,带我出去一次?”
我抬头看向他,面容冷峻,英目剑眉,犀利高冷,两唇淡薄。
他说:“云笙,我说过,往后不会迁就你,也不信你。”
声音干裂,撕碎了我所有的伪装……
“呵呵呵,哈哈哈哈……”
双手撑着身下椅面,我笑了,笑的眼眶湿润,仿佛那一天枯坐应该流出的委屈现在全部涌上来,流在叶残生的面前……
“抱歉,我忘了,忘了……”
忘了他已经不相信我了,忘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臭小子了,他长大了,他有了可以把我囚起来的一切……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应该的。”我说。
只是眼眶不受控制的分泌着液体。
脸部被他抬起:“别哭了,我会心疼。”
双手打在他身上,他却抱着我说着情话。
冷静后,叶残生依旧抱着我,我问:“什么时候?”
“明天。”
“嗯。”
除了这个字我已经不能说什么,不能说不,不能拒绝,自己选得路,当无怨尤,当无怨尤……
将叶残生稍稍拉开。
我能看见,看见花生依旧在追着它的白蝴蝶,只是蝴蝶长了一双翅膀,他追不上。那只笨狗,只有把翅膀咬了,你才能永远得到它……
只是蝴蝶会死,而我却要活。
当无怨尤……
夜晚总会降临,不会因为我不喜黑暗而推迟来临。明天总会来,不会因为他表示的含义是未来而永不来临。
每一个明天都会变成今天,每一个承诺都会有代价。
床还是那张几乎躺穿的床,房间还是那间几欲望穿的房间,身边的人还是那个人……
西彦一针下去之后我的右脚到现在基本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只知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空白。
但是我知道我身在何处,也知道我是谁握着我的手,也知道现在发生着什么。
西彦说不会真的挑断,会在24小时内再动一次手术接上的……
有什么区别,当时脱口而出,现在想想有些好笑。
也是,这区别有什么区别,根本没有区别,无非是能不能站起来,这走与不走早就没了区别……
挑的时候我没有看,也看不到,残生却在床头看了整个过程。
记得他表情严肃看的认真,我却只能躺着听着,现代医学用具不断碰撞而出的冰冷声音,床头点滴低落的声音,随着脑袋的放空,我甚至都觉得我听到了皮肤破裂的声音……
一点一点撕裂,由于有麻醉,甚至觉得是生锈的锯子在腿上来回碾磨着,挫出脚踝处一团一团鲜红的血肉,筋脉崩裂弹出……
清晰的宛如布帛撕裂的绝望声,然后伴随一声低鸣,我听到了最后的警示,警示这一生的告罄……
一声一声,终于痛醒过来。
却想到自己应该是感觉不到痛的,可见这痛不是来自于右腿。
我伸手有些麻麻的右手贴向心脏,一下一下跳的很快,大约是昨晚失眠的缘故,真是的,睁眼天亮早已不是一次两次,缘何我现在心如此的钝痛……
我渴望的,他的温柔始终都没有出现。
我输了……
没错,其实我参了一点赌味,从说出那“挑就挑了吧”开始就带了一点赌徒的性质,七分真情,三分渴望……
我什么都没有,拿这残躯去赌叶残生的一点怜悯,我赌这几个月的安定生活可以让他对我有一些安全感,让他明白我没有想过要从他身边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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