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把刚才砸DV的气急败坏全收起来了,一番自我介绍彬彬有礼,还往鼻梁上推了推那已经不存在的眼镜。祁蓝看看他:“哦,我叫祁蓝,海东市刑警支队的队长。于先生,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以防万一。”
“祁队长啊,久仰久仰!”于南望表态极快,“去做笔录不是吗,这就走,这就走。”
祁蓝从地上捡起裤子往腿上套,一边套一边问于南望:“你车里有衣服吗?”
“有酒……没衣服。祁队长提醒得好,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备一身衣服。”
“你头上的伤怎样了?”
于南望用手摸摸:“止血了,谢谢祁队长关心。”
“你司机呢?”祁蓝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气势汹汹对他挥舞拳头的小伙子怎么不见了。
于南望蹙着眉头道:“我刚才在车上写一个方案,司机知道我习惯,写不完不下车。楼前停不了,他就带着我往地下车库开。停好出来就被人套头绑架上那辆金杯,司机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你车在这一层?”
“地下一层。”
祁蓝摸出手机打110,地下信号不好,他拉着于南望疾步走向最近的楼梯间,快速跑上地下一层,电话还没拨通。车库里虽然光线牵强人意,祁蓝依然看见了那一抹亮海蓝在一众黑银灰白红中闪得别具一格。祁蓝低声道:“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同伙,最好不要接近你的车,赶紧走。”
于南望小声道:“你车上有衣服么?”
“有件警服。”祁蓝看于南望,“那也不能随便给你穿啊。”
“可我这样没法出去见人呐。”于南望声音更低了,身上的衣服残骸一路走一路掉,遮蔽物都没人猿泰山多,扫楼阿姨今天会在楼梯上捡到一些做工精良质地上乘的碎布片。
祁蓝想了想,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于南望披上:“行吗?”
“嗯。”祁蓝的外套对于南望来说着实有点宽大,不过还带着祁蓝的体温,还有这年轻刑警身上好闻的雄性气息,于南望就没挑什么,使劲儿把衣服往身上裹裹,跟在祁蓝身后匆匆奔上酒店一层。
祁蓝终于拨通了110的电话,把于南望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酒店大堂里的人,压低嗓子讲了一下情况,拽着于南望匆匆跑出酒店,径直扑上帕杰罗,挂档给油,三菱越野车发出豪迈的咆哮声扬长而去,丢下门口值班保安冲着祁蓝乱翻了几个白眼:开个几十万的车还好意思占VIP车位占这么久你拽什么拽……
第8章
于南望混进刑警宿舍,深感此地安全,松一口气开始东张西望:“祁队,你们宿舍不错啊,双人间有浴室,我见过一些单位的集体宿舍至少住八个人,衣服都没地方挂。”
“我们这里最开始是四个人。”祁蓝指着浴室,意思是于南望可以去洗个澡,“调走一个,结婚出去了一个,这两年编制满了没招新警,就剩我跟另一位同事了。你说那种大宿舍我们这里也有,都是已婚不在这儿常住的,中午给张床能打个盹儿,咳,绝大部分人一天天在外面跑,夜里都睡不成,还别说中午了。一个屋子放了十六张上下铺,就在楼下。”
“哦,这么说祁队长还是单身?”于南望笑吟吟地站在浴室门口看祁蓝,“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前一个没出幼儿园就分手了,工作之后天天忙,哪儿顾得上。风里来雨里去的天天不着家,就是姑娘愿意,我还怕耽误了人家。”
于南望意味深长看他一眼:“祁队长爱情启蒙开发得这么早啊。”
“开玩笑,开玩笑。”祁蓝有点不好意思,找了条浴巾给于南望,“读书不好,家里人盯得紧,先去武校又去警校,放眼一望都没几个女的,就有那贼心思,还没得偷呢。”
“祁队长眼光高,我看得出。”于南望拎着浴巾从浴室里探出半个身子一挑眉毛,“等我给祁队长介绍好的,多谢祁队长救命之恩,祁队长辛苦了。”
祁蓝坐在床边挠挠耳朵回了一句:“为人民服务。”
于南望无声地笑了,关门进浴室,很快响起了水声。祁蓝倒了杯水喝,把刚才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企业家受袭击,而且对方有备而来,似乎还打算进行性侵犯并录像,性爱录像的使用只有一种可能,对受害方进行恐吓要挟,他记得很清楚,那几名歹徒要特地拍出于南望的脸,为此还开了一支射灯。
DV摔了,磁带砸了,于南望说并未造成实质伤害,且极度不愿声张,祁蓝也不便硬出头,而且这种事情在刑法中并无明文规定,除非按人身伤害定罪,还得是至少鉴定到轻伤以上才行。可于南望没受伤,不但没受伤,被人用枪指着头还理直气壮吼祁蓝先杀歹徒不用管他死活。看不出斯斯文文的人性子这么大,祁蓝突然缩着脖子一笑,想起了白还歌。
白还歌虽然不会像于南望那么爆吼,工作之外各种小性子可也是使得飞起,稍不如意就摆脸色看,从读书时祁蓝就断言这人娶不到老婆,“两口子里只能有一个小公举”就是那会儿他挤兑白还歌的。白还歌反唇相讥“别以为你是公的就有机会举”,祁蓝当年还是纯洁少年,生理卫生方面实在及不上小学四年级就开始自修临床医学的白还歌,当时听得一脸懵,半晌不知怎么答复。直到若干年后考上警校,从借调帮忙的师兄那抄来的光盘里夹带着若干GV,大家拉上窗帘在寝室里观摩过,又听了些相关案例,明白同性之中尚有“0”“1”之分,男人竟然还可以因插入获取快感甚至流淌体液,有些“1”是交换身份的,有些“0”却是总要做被动方的……只觉得新世界大门又歪又宽,打开来一股股怪风,吹得祁蓝心惊肉跳,想起白还歌当年那句话,要不是当时在异地上大学,真想问问他那些年的临床医学关注点都在什么鬼地方?
正在胡思乱想,于南望裹着浴巾出来了,换上祁蓝的白T恤灰裤子,晃晃荡荡在屋里找吹风机。祁蓝扒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看了看,枪托锤击的创口不算深,虽然流血,所幸不必缝针。祁蓝道:“你这得打破伤风针吧。”
于南望找到了吹风机,一边吹一边满不在乎地撸头发:“不用。还没我当年在工地割的伤口深,打什么破伤风,麻烦。”
“于总还亲自下工地?”
“岂止亲自下工地,还要干活儿呢。”于南望眯起眼睛,“宝鸿业集团很主要的业务就是房地产,我父亲在我接手公司之前,一放假就叫我去工地打工。不管干得怎样,每个工种都要接触,什么木工泥工焊工,抹灰上腻子,装幕墙安管道,给排水,刷油漆,哪一样没干过。干了还不让我回家,跟工人睡工棚,夏天挨蚊子叮,冬天顺着被窝往脚底钻风,身上的割伤烫伤划伤不断,都要去打起破伤风来,一半的时间都要泡在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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