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于夫人干脆利落地回答,“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吧!”
“我的意思是,既然您当年有钱有貌有名气,除了我爸又不是嫁不到人,为什么要跟他结婚?”
“我老了,名利场万箭穿心。表面风光,实则千疮百孔,风一吹,每根骨头都在往外发声,嚷着不要了不要了不要继续做了。”于夫人咯咯笑,年轻时的风姿慢慢渗出来,只有眼睛是苍凉的,“可是想退路时,你就知道那地方的日子过惯了,再想卸了妆回家指挥两个保姆打扫卫生,伺候孩子,等着在公司开会的先生回家喝汤……”她叹口气,笑容无尽慵懒,“想一想都要疯掉了。”
“明白了,您是想换个地方依然能做女主角,线上线下一样风光无限,千般风情,万众瞩目。妈,您就该做一辈子女主角,要不我明年投个电视剧,您当主演?”
“我都黄土埋半截儿的岁数了,怎么做主演啊你这孩子。”于夫人笑得肩头抖动,拽着于南望耳朵轻轻扯。
“怎么不行,夏姬啊,萧皇后啊,少女出道几十年还活跃在贵族圈和民间传说里,您操控起来没问题。”
“孝心可嘉,就是听着像刻薄我。”于夫人哼了一声,“现在要说你的剧本,不要往我身上拉扯。”
于南望收敛了笑容道:“您再怎么叮嘱我好好演,关键是当年您对我爸的资源有需求,我爸也乐于娶个当红的明星。现在我怎知道对方对我有什么需求?我又能提供给她什么?”
于夫人看了于南望一会儿笑道:“你狩猎的水平一贯高得很,我知道你养的那些小宠物三教九流什么来头都有。不管男的女的,只要是人,本质就没什么分别。有几个孩子我见过,都是心高气傲的性子,肯跟你,也不全因为钱吧?”
“所以还得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上。”于南望耸耸肩,“跟女人床笫之间的事儿,我该怎么演?”
于夫人默不作声,过了片刻道:“我累了,想回去歇会儿。你晚上把钱送到我那边,我不过来了。”
于南望乖巧地答应着,起身送于夫人出去,走到门口时,他脸上突然浮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向着于夫人道:“这问题,我应该请教我爸才对吧。”
于夫人骤然停步,猛转身盯着于南望与她极为相似的面容,于南望笑得无辜又无害,宛若三四岁的幼童,可以当众坦然问一个为什么妈妈不长小鸡鸡的问题。
于夫人强压住一口气,冷哼了一声道:“可以,只要你找得到他!”说罢拂袖而去,高跟鞋敲得地面一阵当当乱响。
于南望见于夫人带怒而去,情知母亲绝不会回头多看自己一眼,索性也转身回房,进了屋子仰面朝天重重吐了口气,伸手在胸口抓了两把,只觉得满胸口的悒郁沉闷,像块吸饱了冰水的棉花一样堵在那里。刘管家凑过来低声道:“于总,王一寒那边处理完了。”
“通知戴兴把钱庄里所有现金调拨出来,不够的赶紧带人去收账。婉如那边的外汇立即结算。阿辉那边准备联系小贾做持股最多的那支票。你直接联系王侃,问他能抽多少现金,有多少借多少,利息好说。大后天晚上六点前资金全部到位,十亿现金一分也不能少。”
刘管家怔了片刻道:“于总,别的都好说,钱庄那边牵涉的人头多,这么抽银根只怕要出事。再说这……也不够吧。”
于南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刘管家:“你去狩猎需要征求兔子和山鸡的意见?”
第30章
于南望这么一说,刘管家立刻省得自己冒失了,急忙一哈腰:“我这就去办!”说着转身就走,于南望又叫:“回来。”刘管家站住,于南望沉吟片刻道,“通知沈经理,把那两只基金全部赎回。”
刘管家错愕一秒钟,想说什么又咽回去,赶紧答应,一路吆喝几个亲信的名字,急匆匆向外跑去。
于南望蹙着眉向沙发上坐下去,盘算着这些钱能应付过这次的困局估计不成问题,只要有一个月时间,要接近祁蓝到一个相当的地步,应该也来得及。这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关乎自由,关乎脸面,关乎后半生该怎么活。是像母亲那样决绝地为王冠战斗到最后一刻,还是像父亲那样索性中途退出不知所踪?
于南望烦闷地抓扯着领口,拍了一记沙发扶手站起来道:“备车,去球场!”
侍者慌忙通知司机备车,于南望却转身上楼,把那条毯子搭在臂弯下来,坐在车里,用那毯子盖住自己,软软地靠在后座上阖着眼睛,仿佛睡了过去。
司机谨小慎微地开到俱乐部停好车才敢轻声唤于南望:“于总,于总?”
于南望睁开眼睛,伸手到储物格的冰柜中取了瓶洋酒来,连杯子也不用,举起来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才推门出去。司机惊愕地看着于总收着肩膀往俱乐部里走,虽然拖着脚步,那背影看着却不是沉重,是杀气腾腾,那瓶酒还捏在手里不放,也不知是不是要一直喝到球场上去。
换过衣服进了球场,于南望站定了身子抖抖手臂,眯起眼睛估量了一下距离,轻握球杆,重重挥击下去,身体在原地划出一个漂亮的转身,小球穿越碧空飞向远方,轻盈地落在球洞附近,距离不超过两码。
球童二十二三岁,长得清秀乖巧,看了看于南望的脸色,抓紧时间鼓掌:“于总好技法!”
于南望哼了一声,喝完酒打球,18洞打了一多半,就没有一次一杆进洞的。他掂着手里球杆迈步往球洞走去,球童背着球包随后紧跟。蛇纹木制作的球杆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末端装饰的象牙洁白如玉,包镶了一圈K金,虽然是件木杆,重量可比铁杆沉得多。看着细,拎起来颇需要运一口气。于南望并非膂力见长,这只球杆明显是用来彰显身份的意味更强。
只是于总今天喝了酒独自来打球,没选日常的钛合金球杆,单拎着这件宝贝做什么?球童没敢多说,跟于总上过床的人,别的不懂,什么时候能张嘴叫什么时候闭嘴哭总是要明白的。
小费相当丰润,这是代价。确实有只跟球的球童,但是跟对了客人,收入更丰厚,也许还会有更好的发展平台。于南望胡乱将球推进洞中,球童迅速判断了下一洞的距离,起身替于南望紧紧手套,跪下从球包里抽出一支11号杆来双手递给于南望:“于总,往上洞球区打,用这支吧?”
于南望看了一眼:“我讨厌用短杆。”
“这个能打高球。上面的草我看过,挺深的,您一会儿还得切球,我给您把7号杆备出来。”球童尽力简洁预警,做好一切准备。
这是个森林球场,球道宽大平整,然而整座球场的地形起伏却比普通球场大得多,灌木与树林障碍比比皆是,果岭前沙坑重重。对新手来说是个超难挑战,对老手来说要算乐趣横生,对球童来说可不是个太好的工作环境,球掉入草丛或灌木中很难找,而且找着找着说不定还会蹿出一条蛇来。不过日常看来风景秀丽,正值秋季,树叶渐黄渐红,景致十分迷人。于南望掂着球杆且打且看,球童背着球包跟着气喘吁吁地走,累得汗流浃背。
52书库推荐浏览: 丁九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