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向着祁蓝说的,祁蓝哪里答得出话,眼前景物如受到挤压般拉伸变形,糊成五彩斑斓的一片乱码,既看不清薛小冰与何为,也看不清于南望了,只有唇上仍然一阵阵莫名发麻,口中滑腻无限,仿佛于南望的舌头还在里面搅。
他一言不发地斜跨一步冲到池边,纵身一跃跳入泳池,两个起落就钻到了十米开外,不多时远远地游到深水区去了。
于南望找了好一阵子才在人群里找到祁蓝,祁蓝坐在水池旁盯着水岸发呆,两条长腿浸泡在水中,泳帽上的水嘀嘀嗒嗒淌在肩上,又顺着光滑修长的脊背一直流到腰上。
于南望悄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递过去一只椰子:“喂,管理员不在,赶紧喝一口。”
祁蓝吞了口唾沫,目光怪异地盯了一眼于南望,没躲,也没接椰子,于南望道:“你喝一口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儿。”一边说一边把椰子里插的吸管往祁蓝嘴边凑,祁蓝无奈,只好吸了一点,于南望道,“喂,我千辛万苦绕过管理员眼睛给你拎过来的,就喝这么一点,你对得起管理员么?”
祁蓝猛然吸了一大口,于南望满意地把椰子举过来自己也吸了一口,祁蓝倏一下把腿从池子里抽上来,盘腿转头盯着于南望道:“说吧,怎么回事儿?”
“这事儿吧,不能提前跟你商量,不然你准演砸。”于南望笑咪咪地拍拍祁蓝膝盖,“薛小冰是什么人,演技惊人啊,这不是中影就是上戏的旁听生啊!”
祁蓝没明白,于南望道:“今天这戏是她一手导演的,看出来了吗?”
祁蓝双眼瞪得大大的:“你说什么?!”
于南望淡定自若地道:“我是说,今天这场戏,完完全全是薛小姐一手导演的。她,是女主角,我是男配一,你是群演,观众是何为。这场戏就是演给何为一个人看的,但我不能跟你说,说了就演不动了。”
“你等等吧。”祁蓝使劲儿眨眼,大脑有些短路,“给何为看?看什么?看你你你……”话到嘴边说不出口,看于南望抢吻自己这事儿怎么宣之于口啊!
于南望诡秘一笑道:“薛小冰啊,其实蛮在意何为的,想考验考验他。再一个呢,还想考验考验你,她给你发了那么多暗示,你就是傻子也该明白了吧,难道真的一点不动心?”
“我看了何为的遭遇,正庆幸自己没动心!”祁蓝脱口而出。
于南望笑道:“现在你想动心也晚了,何为刚才醋意满满,表现上佳,薛小冰十分满意。至于你么,你放心,她再也不会发信息骚扰你了。我跟她说,想约会祁队长,可得经过我同意。”
祁蓝盯着于南望想了一会儿,慢慢问道:“刚才这个事儿,也是剧情之一?”
“什么事儿啊。”于南望明知故问,一脸无辜。
“你——”祁蓝把椰子夺过来灌了一大口,噎得自己目瞪口呆,于南望笑道:“你说亲你啊?这个倒没有提前安排,只不过薛小冰又想考验何为,又惦记着你,我一时间也没有好办法,事急从权,你不怪我吧?”
他一双眼睛黑盈盈地望着祁蓝,目光无辜又无害:“再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在礁石上你给我做人工呼吸,亲得还少了?”
祁蓝道:“那是,那是事急从权……”他倒记住了这句话,于南望哈哈大笑道:“当然事急从权,你总不能找个打气筒给我往里吹!”
祁蓝抬腿踹了一脚于南望道:“但并不能因此就一笔带过你刚才干的事儿!”
“喂,别那么小气啊,亲一下又不会怀孕。”
“滚!”
于南望大度地跪起来,得意洋洋地噘嘴道:“那怎么样啊,要不然你亲回来?”
祁蓝伸手揪着于南望道:“好,我他妈这就亲回来,你可不许跑!”
于南望惊骇着笑道:“不行!不对!我操!你来真的啊?”祁蓝已经凑过来,于南望往旁边一闪,笑着又躲又嚷:“救命啊,不好啦!有人非礼良家妇男啦啊哟喂——”两人挣扎打闹中,不知怎地四唇碰在一处,那股甘美触感再度重温,祁蓝不自觉手臂一紧,于南望也不挣扎翻滚了,身体瞬间服帖在他臂弯,只是身在池畔,这一放软失去平衡,顿时带得祁蓝双双落水。其他泳客听见响动诧异回头时,只见到池中溅起好大水花,一只喝了一半的青椰子在池边滴溜溜地滚。
第45章
白还歌坐在自己办公桌前握着一杯茶缓缓啜。午后阳光很好,他在靠窗的位置上抬眼就能看到远处的商业街上空飘展的大红气球以及五颜六色的彩旗宣传横幅,近处是一批一批新开楼盘的广告,其中不乏宝鸿业地产开发的楼盘,从三十平米单身贵族公寓到四百平米依山傍水别墅应有尽有。别人的楼盘宣传照请当红小生,请国民媳妇,宝鸿业地产直接贴了于南望的巨幅半身照上去,连广告费都省了。
可是于南望长得好,温文尔雅一表人才。近处的广告牌上于南望穿丝质米白中山装配金丝眼镜,妥妥的民国贵公子,总让人联想到他卖的房子里装着复古檀木吊扇,棕红牛皮沙发,拨号电话和多宝八角书桌,说不定书桌后面还悬着孙中山画像,一边写着“养天地正气”,一边写着“法古今完人”。 远处的广告牌上于南望紧身丝绒马术服,牵一匹淡金色骏马漫步草坪,面带微笑,挺拔修长。身后是欧式尖顶别墅,喷泉炫目,大理石石雕雪白,红玫瑰在身畔迤逦开遍,十足十是少女梦中的王子标配,哪里还用什么明星,他本人就是明星。
白还歌看得心头烦闷,转过脸来又啜一口茶。祁蓝自从认得这位于总,交往越发频繁,说是普通朋友,只怕蜜月间缠绵的情侣也没那么腻人的,简直恨不得天天相见,上下午都要问安,真是科技发达电讯易得,换做方鸿渐与唐小姐飞雁传书的桥段,只怕要累死来往的信差。贝尔发明电话,马丁推进手机,不知力挽多少痴情人的讯息狂澜于无形之中,救邮差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就是礼物频来去,还是要累断快递员的腿。于南望时不常送份不知哪里空运来的水果点心,或是某位大师级运动员签名的拳击手套,又不肯当面交付,大概也知道叫司机来往太扎眼,就发快递到警队。门卫那地方小,得了快递便叫人取走,祁蓝出外勤不在,白还歌还得受累把于南望送祁蓝的礼物拖回宿舍,后来想想实在憋气,就叫王锦江把礼物盒子拖到解剖室去存着,那地方最是干燥凉爽,非常适合保存于南望的满腔心意。
“白队长,刚送过来一具男性尸体,海边打捞上来的,你过来看看吧。”
王锦江打来电话,白还歌喝尽杯中茶站起身来往解剖室走,这些时日看着祁蓝,只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块儿湿棉花,只有工作时能够暂且忘掉烦恼倾情投入。
那是一具男性裸尸,身上不着寸缕,浸泡得发白肿胀,嘴唇都被鱼类啃噬掉了。锦江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工作,量过尸长,拍过照片,做了记录。这类无名尸体历来是先确认面容、衣着及随身物品,再询问近期有无到公安局报案寻觅失踪人口的,通知疑似亲属来辨认。事实上更多时候只能提取血样或DNA入库比对,不过中国经济发展也只是近些年的事,还并不能做到公民人人入库,能够比对出的多半都是在失踪人口库备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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