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辆车缓缓靠边停过来,黑色车窗放下:“许霜降?”
正在悲伤神游的许霜降骤然被惊醒,闻声愣愣地往车里看去。那是一个年青小伙,短平头,戴着墨镜,脖子里戴着一块白玉生肖吊坠,手腕上套着一串菩提子。
许霜降见他张口叫出她的大名,细瞅却没什么印象,她一脸懵然。
小伙摘下墨镜,拉开笑容提醒道:“宝姐姐,贵人多忘事啦?”
这是许霜降在初中的雅号,她一怔,仓猝地回了一个笑容,只觉得那人确实有些面善,脑中却死命也想不起来名字。她脸色尴尬:“哦……你……”
“林虞,你后排。”小伙笑道,“宝姐姐,好久不见。”
“啊,林虞,”许霜降恍然记起来,赶紧回道,“你好你好。”
林虞往后窗玻璃瞧一眼,侧身过来推开副驾车门:“宝姐姐,你去哪儿?我正好有空,送你一程。 ”
“不用,不用。”许霜降连忙婉拒道。
“来吧,老同学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林虞催道,“这儿不能停太久,上来吧。”
许霜降望向后方驶来的车辆,她要等的公交车没来,有一辆教练车,慢吞吞走在路上,老远就打上转向灯,变道却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大概估摸不透林虞的车还要停多久,心里头可能还寄望着他会马上开走。再一会儿,教练车终于打定主意变道,侧后方外道的一辆中卡,瞅着教练车龟速的样子,喇叭按了好几下。教练车的学员不知是被吓住了,自己踩了刹车,还是被教练踩了刹车,停住了,车头斜冲着外道趴着不动,让中卡先行。
许霜降不再犹疑,火速上了林虞的车。心底涌起一阵歉疚,那学员铁定会被教练骂,这都怪她,和林虞攀谈,挡着人家的道了。幸亏人家不是路考,否则她可就害惨人家了。现在她对战战兢兢开在路上的每一辆教练车都有患难与共的同感,那里头坐的都是和她差不多的苦恼人。
她坐到副驾上,和林虞对望一眼,心里浮起忐忑。多年未见,林虞和她印象中那个麻杆样单薄的后排男生有了很大的变化,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了,唇边隐隐留了一圈须茬,神情举止间很是老道,感觉做啥事都很得心应手,一切都能被很好地掌控或者融合。
反观许霜降自己,时间在她身上似乎懒得点拨,她还保留了大部分学生样,岁数上去,人还是看着简单。
林虞拎着墨镜,略一犹豫,仍抬手戴上,只听昔年的老同学秀气地说道:“谢谢啊。”他瞥过去,从墨镜里看,颇似灯下看美人,许霜降白皙的皮肤敷了一层浅茶色,秀目琼鼻,如黄玉般温润柔腻,她唇边挂着一抹浅笑,婉约中隐露出生疏礼貌。
“宝姐姐,客气什么?”林虞启动了车子,热情地问道,“你去哪里?”
许霜降微顿,说了一条商业街的名字。“到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去逛街啊。”林虞侃道。
“嗯,天气不错,随便走走。”
林虞附和道:“今天确实天气好。”
秋天了,天空高爽,道路两旁的紫薇花聚在枝头,粉色、紫色,竞相争艳,迎风摇曳,车窗外,白云一朵朵,慵懒地铺在远方,将碧空抹染出层层叠叠的疏阔来,令人有心想追,永远也追不上。
许霜降在心底叹一声,她坐别人的车,总觉得很平稳,为啥她自己就学不会呢。
“宝姐姐,刚刚我经过,瞄到像是你,一开始不敢认,要不是听曹嘉奕说你回来了,我还真不敢这么想。我过来叫叫看,没想到真是你。”
许霜降讶然,她一直沉浸在考试失利的挫败中,对面前来往的车子,有看跟没看一样,林虞居然开着车都认出她了。
“你认识曹嘉奕,我表哥?”许霜降不解道,“你们以前不同班级啊。”
“不同班也可以认识的嘛,后来我和他读了同一所高中,我俩分在同一个混合寝室,经常一起打篮球踢足球。”林虞聊道,“这小子现在混得好,华东区业务主管,我跟他说,什么时候他成了大中华区业务总裁,我去抱他大腿。”
许霜降轻笑了一声。
“这可不是开玩笑。”林虞笑道,“去年,他们装修办公室,找我买了一批电脑,我现在时不时拍他马屁,问他什么时候 换代。”
他侧过头,解说道:“我大学毕业后上了几天班,后来就自谋职业,开一家小店,卖电脑,随便糊糊口。”
许霜降瞧林虞轻松自在的样子,听他说得低调,弯起嘴角赞道:“自己做,最自由。”
“做一行苦一行,僧多粥少,跟人竞标,痛苦死了。”林虞半真不假地抱怨着,转而好奇道,“曹嘉奕说你这次是学成回来了,宝姐姐,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呢?”
许霜降暗里泛出苦水,保持着微笑道:“还在找工作。”
林虞下意识侧头朝她瞟一眼,立即回转头注意着前方视野,口中笑道:“哦,我都忘了曹嘉奕说你才回来。多休整休整,一参加工作,什么空闲都没有了。”他换了话题,“你怎么逛到这里?我记得你家不在这块。”
许霜降心里又被戳了一记,似有若无地吐了一口浊气:“我来学车。”
“嘿嘿,怪不得。”林虞恍然大悟道,“我几年前也是来这里学的。哎,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只练上午,这时候就走了?”
许霜降真心不情愿说,可还得答复:“今天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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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被风卷过的岁月
“考试?”林虞乐道,“考得怎么样?你到哪个阶段了?”
“上桥爬坡,挂了。 ”许霜降语调仍是正常的,但这内容闻之心酸。
林虞闻言又飞瞟许霜降一眼,安慰道:“现在考得越来越严,我听说挂科的人不要太多哦。反正最后总会考出来的,时间长短而已。”
许霜降哎哎点头。
林虞笑起来,许霜降这模样,颇像初中体育课一百米测试后被人宽解时的表现。
那时前排俩女生说话,宋晓燕叽叽喳喳咋呼,声音传到他们后排,许霜降则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一看就知道她很消沉。
“补考的时候,我给你带跑,我们再找个有风的天,顺着风跑,反正补考的人没几个,时间好安排,老师肯定答应的,你放心吧,这样一来,绝对及格。”宋晓燕摇着许霜降的肩膀。
许霜降坐起身,后排的林虞能从她的半边侧脸判断出她神情愁苦,当时她听了宋晓燕的主意,也是这样唯唯诺诺点头。
林虞把前排的动静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心底早就笑翻,面上却因为顾忌着以后继续向许霜降借抄课堂笔记,只能不吭声。
他同桌把脖子伸长,往前凑去插话:“宝姐姐怎么了?又没过啊?差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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