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不到。”宋晓燕回头道。
林虞在腹诽,合格成绩总共没多少秒,一差就差个近两秒,宝姐姐跑这么慢,看上去还比谁都累,真是自己不会掂量掂量饭量,中午少吃点也能轻快不少。
他同桌和他心意相通,仗着和宝姐姐相熟,惋惜地叹气,开玩笑道:“唉,体育课上晚了,要是在上午最后一节,宝姐姐饿着能跑快些,我看我们去食堂打饭,宝姐姐动作挺快的。”
许霜降和宋晓燕双双回头怒瞪。
林虞用牙齿悄悄咬住下唇,把笑意暗地敛住。同桌说得可一点都没错,中午下课铃声响,许霜降跟着宋晓燕跑得没比他们慢多少,通常他打好饭,坐到他们班级的就餐桌上,她们也一会会儿就端着饭盒过来了。
全班四大组,为了方便好管理,班主任老师把每组都固定在一张大方桌上吃饭,饭后擦餐桌就安排两个人,前后座男生和女生搭配着。林虞和许霜降恰恰是一对食堂餐桌值日生。
同学们用餐还是讲文明的,不大会随便将肉骨头啊鱼刺啊扔桌面上,但是食堂里每天都提供免费的榨菜丝汤或者西红柿汤,放在茶桶里任取,不少同学会去盛一碗清清口。人多,有时免不了蹭到桌角,汤就要洒一些在桌面上。
说了怪了,那大锅汤喝的时候十分寡淡,晃到桌上还能有些油光。值日生做的事情不多,通常拿块抹布把桌面上的汤水油渍擦干净,那活脏手,让人烦心。女孩子细致,大多肯揽了这活。
那时候学校条件没现在好,饭堂还要用作大礼堂,桌椅全都没固定,适合搬抬。餐桌值日生必须摆正桌子,和隔壁桌排成一直线,然后归拢凳子,不能歪歪斜斜占了过道。男孩子一般识相地摆布桌椅,顺带检查桌下这一方的地面垃圾。
当然也有例外,宋晓燕和林虞的同桌那一对,宋晓燕死活不拿抹布,宁愿花点力气移桌椅,回回都是林虞的同桌抹桌子。
许霜降还不错,不太计较,擦桌子态度勤勤恳恳。林虞花几秒将长凳踢进桌下,就等着许霜降一起去洗饭盒洗抹布。他步子快,到长水槽边先占位,并且快手快脚把公共用的肥皂挪过来给许霜降用。
所以,一周五天里,他至少有一天会等着和许霜降做饭堂值日,为啥是等着?那是因为许霜降吃饭不快,细嚼慢咽,而且她吃得多。宋晓燕吃一两饭,许霜降雷打不动吃二两,饭盒里的白米饭比宋晓燕多出一块,再加上那连骨大排或者红烧狮子头往上一盖,她就成了半桌子女生中食量排得上号的人。
宋晓燕一般会呱唧呱唧等着她。这对同桌,一个说个不停,一个慢吞吞吃,下桌挺迟,整组的人都习惯了。但轮到值日时,宋晓燕吃完就先行回教室,女生们嘻嘻哈哈都走光了,留许霜降一人和几个还在刨饭的男生,她估计心里也是急的,有一回就呛住了,咳得脸通红。
林虞平时吃饭快,在值日那天会放慢速度,反正干等还是等,不如慢条斯理吃。两人各据一角,语言交流不多,吃完收饭盒,按固定模式开工做清洁。
天天同桌吃饭,每周至少等一次,林虞对许霜降的饭量有清晰的认识。
体育课是下午第二节 ,他约摸还能回想起许霜降今天的午饭,她今天又啃一块大排了。在食堂有限的菜谱中,大排可是数一数二的高能食物,想不到对宝姐姐的体能一点都没有助益。
许霜降考试不及格还要被男生戏谑,瞧着林虞同桌的神色很不善,迫得他同桌赶快改口:“宝姐姐,我是在想,体育老师要是早按一下秒表就好了。”
许霜降鼻子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哼气还是叹气,反正没接话,十成十被打击到了。
林虞碍于坐得近,他们三个在聊这件事,他不表个慰问的小心意,有点说不过去,就跟着他同桌道:“是啊,体育老师太较真了,手快点按表,给宝姐姐过了,也省得下回补考,反正还是会让你过的。”
年少不懂事,几天过后,林虞被许霜降催着还笔记时,暗地里可是祈祷过她补考不及格,让体育老师来挫挫她的傲气。
林虞记得,她补考那天,风特别大,好像是台风天,学校操场边上的小树都被吹得歪了半边树身,叶子扑喇喇狂摇。
那体育老师对女生就是和软偏心,宋晓燕居然真求动了体育老师。在早自习和开课间隙,拽着老师去操场给许霜降按秒表。
林虞去厕所,特地拐到操场一角看热闹,直把他看得目瞪口呆,宋晓燕借风使力这计策,简直神了,就宝姐姐那身材,竟然一阵风似朝前卷。
不,那实实在在就是一阵风,宝姐姐沾了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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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昔时今日
两女生兴高采烈回教室。 “霜霜,你今天跑得真快,我在前面带跑,明显觉得你速度和平时不一样。”
“今天风大。”许霜降眉开眼笑地谦虚道。
林虞暗地撇嘴,这不废话吗,教室里开了半扇窗,桌上本子就呼啦啦乱飞,今天风有多大?解下宝姐姐的马尾辫,顺风一站,她那头发准保像浪里的水草,把她眼睛缠得啥都看不见。就这风力,即便不跑,顺着风让它吹行,肯定多少也有成绩。
“你是跑得比以前快多了,你每天回家练还是效果满满的。”宋晓燕夸道。
林虞瞅一眼前排宝姐姐的后脑勺,还是一千个不服。
“霜霜,让老师减点成绩就减点,今天风大,反正及格了。”
林虞更加瞠目结舌,敢情许霜降今天的百米成绩好得简直不像是一个体育差等生的补考成绩,老师都看着不像话,只好给她填个正常合理的数字。
许霜降笑眯眯地,心情极好,她同桌说啥,她都点头,根本看不出她转回头对他说话时那股不咸不淡的冷傲劲。
不就是他想再多赖一会儿她的笔记吗?不就是他修正完作业答案,将作业本抖干净时,把擦橡皮的那些细泥一个不注意都撒到她笔记本页缝里了吗?就这点小事,她给他看脸色。
林虞气上心头,曾经想撺掇着体育课代表,到体育老师那里去抗议,要求在风平浪静的天里给大家测试,排除天气因素干扰,给大家一个公平的成绩。
当然,他没去实践这想法。因为第二天,许霜降仍然默认他同桌抄完笔记后,把笔记转给他。
林虞的脑中浮过早年读书时的趣事,再微转脖子,分心瞥一眼旁边的许霜降。
多年不见,宝姐姐已不是当年的宝姐姐,褪了当年那股横眉怒目的别扭,端端正正地坐着,双手将她的大帆布碎花包规规矩矩地捧在膝盖上,很淑雅,也很客气。
他忽然觉得有关对许霜降过去的印象,就停驻在公交车玻璃亭前的那抹身影上。曾经翻看毕业照时,或者听曹嘉奕闲谈两句时,脑中一晃而过的前排女生的记忆,在几分钟前,视线触及等公交车的这个人时,就被忽然间定格了,也可以说,终结了,被现在她的模样覆盖了。
以后再从曹嘉奕或者其他老同学嘴里听到许霜降这个名字时,他脑中条件反射般跳出来的人物形象里,那个穿得很干净、笑起来很白净、和她同桌说话很积极、和他说话很淡漠、总会不情不愿借给他笔记的小胖女生,会被代替成她现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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