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在外面,它就是师姐的眼线,它能看见的,师姐全能看见~”纪淸慈淡定取过那块点餐用的ipad,按下买单按钮,提醒道,“别忘了自己这是在哪儿,就算你男人有危险,你也得表现得自然些,别让那些凡人看出端倪。”
说罢,她起手按上黎焕肩膀,将人原封不动地按了回去坐下,从钱包里抽了张信用卡出来,复又提醒:“记得拿花。”
黎焕长长出了口气,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弱弱地说:“是……”
纪淸慈见自家打小就人小鬼大的小师弟难得这么心神不宁,顿时忍不住笑了:“焕弟有了喜欢的人以后确实是不一样了呀。”
“师姐,”黎焕板着连说,“别开玩笑。”
纪淸慈手上把玩着那张信用卡,让它在修长的五指间翻来转去,静了半响,安抚道:“不过是一具行尸而已,那降妖师就算不用灵力也能应付,况且——”女人纤长的眼睫轻轻抬起,眸光流转,轻飘飘地落在了黎焕脸上,“师姐知道你在意他,早就安排渡鸦在附近候着了,所以不用担心。”
黎焕表面点头“嗯”了一声,心里还是非常坐立难安的。
不一会儿,那胖服务生拿着机打小票过来给二人买单,见桌上的菜没怎么吃,男顾客脸色明显不好,揣摩着多半是这对姐弟谈崩了,等下出去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不由得更加同qíng这同xingqíng侣。
纪淸慈努力扮演一个斤斤计较的小女人角色,将那张小票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与服务生一一核对过菜品,这才将信用卡jiāo给他,还追问了好几次有没有折扣或者反卷。黎焕坐在对面yù哭无泪,简直想给自家影后附体的师姐跪下。
等到终于刷卡付款,纪淸慈又拿着没开□□的小票找到火锅店前台,经过一番有理有据的唇枪舌战后顺利从那里换了瓶可乐回来,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踩着高跟鞋从二层后门离开火锅店。黎焕心如死灰地跟在她身后,蛋疼发现经师姐这么一折腾,自己被磨得一点脾气也没有,还真是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只不过——
背香奈儿、穿burberry,就连面巾纸都用lv的客人却为了一瓶大可乐跟前台掰扯半天,这大概能被商家拖进黑名单了吧?
真是……太丢人了!
房门在身后关紧,晦涩的光线下,纪淸慈眸底妖光流转,黑暗中模糊的景象落进她眸底,倏然变得清晰起来。
“这里有风,是从那边chuī过来的。”她转身面向走廊左侧,妖瞳微微眯起来,“门开着,你家那位就是从那边上去的。”说完,她走到男卫生间门口,以单膝落地的姿势蹲下神,借助那里面溢出的光线伸手轻轻抚摸过瓷砖上一道极不明显的刮痕,“那行尸也跟上去了。”
这一切黎焕也注意到了,他没有糙率接话,因为总觉的师姐这话里还隐隐透出了别的意思。
“为什么是我?”纪淸慈站起身,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为什么要挑拨我与老师之间的关系?”她想了想,忽而改口,“不对!那人要挑拨我们所有人之间的关系!”
黎焕站在她身后,低声提醒:“不管怎么说,先上去看看吧。”
纪淸慈点了点头,伸手探进挎包取出张绘制好符文的符纸,以妖力催动引燃。
刹那间,数道隔绝音像气息的结界尽数撑开,将写字楼底商以外的部分层层包裹。
待符纸燃尽,纪淸慈摇身一变,直接于走廊内化身通体雪白的瑞shòu白泽。
那白泽生有四蹄和翼,头部两侧各有一根向后弯曲的角,它回头看向黎焕,用纪淸慈的声音道:“师弟,上来。”
黎焕单手一撑翻身跨上白泽脊背。
白泽后肢一蹬,双翼震动,载着他腾身而起,从尽头那扇敞开的门冲出,在半空拧身一转,继而拔高之冲上房顶。
黎焕拉开nike包拉链抽出唐刀单手握紧,另一只手扶着白泽犄角,找稳重心小心起身。
与此同时,写字楼顶。
刑羿手中只剩下半截钢筋,另外一半直□□行尸右侧眼眶,乌黑粘稠的血液从眼眶溢出,拖拖拉拉地浸湿正片风衣前襟。
因为没有三魂,那行尸半点感觉不到疼痛,被踢断的上身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她迟钝的调转身形,手中细刃翻转。下一秒,她足下一点,用与先前截然相反的恐怖行动力悍然攻向刑羿。
刑羿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行尸攻击已至,他全然不顾那柄削铁如泥的细刃,而是徒手扼死女人纤细的脖颈。
咽喉受到压迫,行尸眼球突出,张口喉间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声响,而手上刀锋则全然不受影响又是一转,朝刑羿颈侧横扫过来。
电光火石间,灌满妖力的气làng震散开来,白泽庞大的shòu影自楼顶边缘冲出,黎焕纵身跃下,落地后顺势一滚消去冲力,紧接着握紧唐刀凌空斩落。
行尸手臂猝然顿住,那细刃堪堪停在距离刑羿不足寸长的位置,然后连同握刀的整条手臂一齐掉在地上。
黎焕站直身体,挥刀甩净刀刃上的污血,侧头凉凉地看了刑羿一眼,半是责怪道:“就算知道我们来了也不能这么任xing啊,万一我晚了一步,你这脑袋可就跟身子分家了。”
“你不会,你知道我有危险一定会拼命赶来,就绝不可能晚那一步。”刑羿说完将疯狂扭动的行尸随手一扔,用钢筋直接钉死在水泥地板上。
另一边,纪淸慈重新化回人形,撑起雨伞,朝天chuī响一记口哨。
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响起,渡鸦穿过雨幕,钻进伞下,乖巧地停在女人肩上。
“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纪淸慈询问道。
“没有,”渡鸦如实回答,“这东西是自己上来的。”
纪淸慈闻言点了点头,举步走到行尸面前,起脚踩上它脖颈,然后咔嚓一声碾断颈椎,她垂眸注视片刻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嘴角一弯,冷笑道:“做出它的人也真是有心了。”
“是啊,”刑羿附和道,“这件事若说给九尾听,你会被怀疑,我这个扬言受到‘你’攻击的降妖师也会被怀疑——”
“不止。”纪淸慈打断他,“大师兄也知道这事,虽然没来,但若是从栽赃嫁祸的角度一想,反倒是比你我二人更值得怀疑。”
黎焕眉心拧紧,到此终于明白了先前师姐那句自语的含义,但还是觉得不能理解:“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要离间我们。”纪淸慈轻声道,“或者说,他要动摇所有被老师信任的人,让他们全部都变得值得怀疑。”
——inued
☆、第54章 Chap.54
【降妖师与妖】
纪淸慈说完,在场三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一时间整个写字楼顶只剩下愈发密集的雨声,以及不死行尸扭动时关节挫响的声音。【鳳\/凰\/ 更新快 请搜索】
从天而降的冬雨淋湿外套,黎焕只有用力握紧唐刀才能抑制住想要颤抖的生理反应,他的脑子非常乱,他们先前所作出的推论其实是最理想化的一种——那就是将所有自己人都假想成受害者,默认制造这场意外的另有其人。
这其实有些片面,甚至是非常天真的。
师姐这么说或许只是为了顾及同门之qíng,心里怕是会有另外一番想法。
同样的念头黎焕不是没有,可要真去怀疑身边的某个人,扪心自问,他也确实会被私人感qíng牵扯住。
最终,他深深缓了口气,抬头看向黑伞下的纪淸慈,轻声说:“今晚的事,暂时就不要告诉老师了吧。”
“我也有这想法,只是心里略略觉得有些不妥,这行尸是小,可对方此举的意图实在不容小觑,况且又事关眼下老师最在意的问题,对他隐瞒不过是个暂时的法子,还得尽快把查出些东西才是真的。”纪淸慈声音冷静的可怕,听起来隐隐有股薄qíng严苛的味道,她上前两步伸手拍上黎焕肩膀,似是安抚xing地握了握,“回去以后表现得自然些,尤其是在你大师兄面前。”
说到这儿,她自有深意地朝刑羿看了一眼,淡淡道:“我师弟年纪尚轻,还麻烦刑先生多提醒着点儿。”
刑羿面无表qíng地与她对视,沉声道:“您放心。”
纪淸慈“嗯”了一声,复又看向黎焕,说:“你们先走吧,回去太晚老师会不放心,这里我来处理。”
黎焕点了点头,叮嘱道:“师姐自己小心。”
说完,他返回刑羿身边,后者撑开雨伞揽住他肩膀,两人沿那道晃晃悠悠的楼梯离开写字楼顶层。
待他们走后,纪淸慈眸底最后一丝笑意消失,停在她肩上的渡鸦似是若有所感地歪头看过来,乌溜溜的眼珠不怀好意地转了转:“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去一趟大师兄哪儿,看看他在忙什么。”纪淸慈道,“小心点,那边妖怪多,别让人发现了。”
渡鸦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主人的意思,试探着开口:“您怀疑大少爷?”
闻言,女人殷红的唇瓣缓慢抿紧,轻轻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纪淸慈没着急开口,而从包里取了业火符纸出来,以妖力催动燃起一簇幽绿的火焰,“这行尸是我的模样,就算焕弟没想法,那降妖师也肯定在怀疑是我上演了一出苦ròu计——”话音没落,那符纸脱手飘落,在接触行尸的刹那迅速燃烧起来。
诡异的碧色业火熊熊燃烧,将女人美艳的脸衬得愈发惨白。
“同门qíng深的道理我也明白,但是在讲qíng以前,还是得先弄清楚此事究竟是否与大师兄有关。”纪淸慈说。
渡鸦拍打着翅膀朝她略一欠身:“属下明白。”
同一时间,马路对面。
路虎解锁,黎焕刑羿分别上车,随着车门“嘭”的一声关紧,雨声被隔绝在外,车厢内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我有些不信任你师姐,她来的实在太巧合了。”刑羿说得开门见山,照例探过身来给黎焕系安全带。
黎焕按着手机给戚景瑜发微信,大意是“他们正准备回去,一切正常,不用担心”。发完,他没等对方回复直接把手机收回口袋,然后抬头迎上刑羿的眼睛,视线接触的刹那,刑羿被那双眼里的冷厉和清明刺了一下。
“我没那么天真,这件事肯定是熟悉我们的人做的。”黎焕道,“他能清晰掌握你我的动态,了解老师的安排,甚至能将一具行尸惟妙惟肖的易容成师姐的模样,如果不是太过了解,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刑羿沉默半响,道:“你怀疑谁?”
黎焕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除了你,谁都很可疑,甚至包括老师。”
他说完,刑羿不禁微微一愣,他只想到了挑拨离间关系这一层,若是戚景瑜的话,那便是——
“你的意思是,那行尸还有可能是九尾故意在试探身边的人?”
黎焕十分谨慎地“嗯”了一声,说:“我刚才建议师姐瞒着老师,一方面是想借此试试师姐的反应,另外就是等回去以后留心观察一下老师的态度,这事是个测试还好,如果不是那确实是印证了老师的猜想,我们身边有个图谋不轨的家伙,而且他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会是谁呢?
他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
刑羿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也不再说话,随手调高空调后,便驾驶路虎倒出停车位,按原路开回什刹海。
一路无话,北京城的夜景流光溢彩,又适逢qíng人节,马路两侧随处可见兜售鲜花和氢气球的小贩,黎焕想烦了索xing用手掌擦出副驾驶一侧的玻璃,心不在焉地看那车窗外的人间烟火。
“幸好我不是一个彻底的凡人,幸好三千年前的那缕凤魂选中了我的祖先做为容器。”
刑羿专心开车,随口道:“如果你是个凡人,就不会经历现在的事,能和外面那些人一样,安安静静过个没人打扰的节,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如果我不是你的猎物,就永远没机会遇见你,那这节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黎焕边说边解开安全带,探身过来在刑羿脸侧轻轻印上一吻,笑道,“我会好好珍惜你这个赋予今天特殊意义的家伙~”
像是被那话语中的某一丝轻颤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刑羿略侧偏头与他对视,车内无灯,他却能清晰看见对方乌黑的眼,以及那瞳孔深处缓慢流转的一抹妖光。仿佛夹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蛊惑力量,他感觉胸腔里那颗器官的跳动猝然漏了一拍——原以为是个薄qíng寡xing的妖,没想要接触过后竟是这样的难得qíng深。
这让人如何忍心辜负了他。
降妖师先生在心里笑笑,手上方向盘一打,就近驶入一条连路灯都没有一根的漆黑胡同。
正在心里酝酿怎么来个正经表白的小少爷是在一脚刹车后才反应过来不对的,看着车窗外明显陌生的环境,黎焕愣住几秒,转而递给刑羿一个询问的目光:“不是要回家么,来这儿gān嘛?”
路虎停车熄火,刑羿也不说话,将钥匙拔下来扔进储物格,然后直截了当地放倒副驾驶位,长腿一横跨在黎焕身侧,将人死死困在身体与座位之间的狭窄空隙——如同高高在上的猎食者,睥睨着身下束手就擒的猎物。
这下黎焕要是再看不出来对方的意图那才真是有鬼了!
只不过,作为从小在饮茶下棋、修身养xing的千年妖怪身边长大的人,某人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