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一愣,他颤抖的伸出手,他的手臂上青青紫紫都是傅宰弄出来的痕迹,阿满眼神一黯,他快速的把档案袋拿到了身旁,双手缩在毯子里,他低下头,指尖压着掌心的软肉。
中年人见他这般,便道:“关于你母亲的治疗费,傅先生已经把钱划到了你的账户,徐满先生这是交易,我们会为你选择客人,但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用这些钱为你母亲治病,还可以继续去上学。”
阿满抬起头,中年人笑着看着他,像伊甸园里诱惑亚娃吃下苹果的毒蛇,阿满恍惚。
自由?
他已经卖了自己,不管是被动还是现在,都已然没了退路,他没有自由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枷锁。
没有人是有真正的自由。
躯体是牢笼、是枷锁,是扣押灵魂的监狱。
阿满最终还是签了字,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如何,他在这个世界上,满满当当快活的十八年,已经成为过去。
之后的日子,若无碍,活了个几十年,那也是行尸走肉般的活。
至少现在,他是这般想着的。
第6章
两个月后
天下了小雨,气温渐渐转冷,阿满从殡仪馆里出来,他没打伞。
周遭很冷,空气里像是凝结着冰渣,阿满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冻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深黑色的大门,肃穆沉寂,那里头弥漫着的烟火气味似乎还在阿满鼻前,他抬起头,雨水落在了他的眼里,很涩很疼,他闭上眼,哀痛是哭出了声。
傅宰给了他一笔钱,足够他给他妈妈治疗身体和供自己上学。
可就算有了钱,他妈妈的病还是晚了。
他本以为,这个癌症发现的不晚就有救,切除了一部分肺部,却没想到癌细胞转移到了淋巴。
阿满的妈妈在痛苦的熬了两个月后,还是撒开了阿满的手,把他留在了这个世间牢笼里。
看着妈妈的身体被蒙上白布的时候,阿满恍惚间觉得耳边有钟声在敲响,沉重悲凉。
他走在深秋的街头,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路人匆匆匆匆,偶尔向他投来讶异的神色,阿满浑然不觉。
傅宰坐在车内,助理把报告拿给他,“这些都是北部工程的建设图和资料合同,老板需要您在这里签个字。”
傅宰瞥了眼,接过钢笔,快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便靠在身后软垫上,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国外处理祖父的遗产。
祖父那边的亲戚多,那张族谱就跟参天大树似的,横支颇多,个个都想分一杯羹,却想不到老爷子留下遗嘱,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自己的外孙傅宰。
傅宰在国外这两月,差点就直接被这帮亲戚给生剥了,每个人都急红了眼,想要傅宰的命。
傅宰花了大力气,把事情处理完后回国,到了现下,已是两天没合眼,他靠在车里,开着窗外,耳边是助理的汇报工作。
傅宰有些心不在焉,这段日子他忙的连轴转,上一次疏解欲望还是两月前。
傅宰想到那男孩,原本冷淡的表情多了一丝色彩,助理看了看他,傅宰垂下眼,心思都不在报告上了。
突然,车子一顿,傅宰的身体晃了晃,他皱皱眉,助理也被吓了一跳,对前面的司机问道:“怎么了?突然刹车?”
冷汗顺着司机的额面上滴下来,他说:“前面路口躺着个人。”
“开过去,不要管。”
傅宰的声音很冷淡,司机听了便不再说话,车轮缓缓碾过路面,即将驶过路口时,傅宰突然扬声,“停一下。”
他的指令太过突然,司机都没反应过来,开出了一段距离后踩下了刹车。
傅宰拉开车门,他穿着深色大衣,一头扎进了淅淅沥沥的秋雨里。
助理急忙拿伞,跟在他身后下车,傅宰走得很快,他走到路口,微微喘气,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他眯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是那个小少爷……
他想起那晚的时光,少年被情欲染红的脸,他哭泣时的模样,傅宰心头一悸,他蹲下身,把阿满抱了起来。
这小孩比上次更瘦了,宽松的衣服裹着消瘦的身体,抱在怀里轻轻的像是羽毛。
他抱着阿满,回过头,助理惊异地看着他,傅宰垂下眼,目光落在阿满的脸上,他没有抬头,抱着人径直回到车内。
助理愣愣地看着自己老板的背影,秋雨绵绵,他有些恍惚,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车内
气氛很安静,阿满靠在傅宰的怀里,脸有些红,好想是睡着了。
傅宰低头,指尖轻轻划过阿满的脸颊。
“去医院。”
这辆车本来是要回公司的,助理没想到他会临时改道,顿了几秒,“可是老板,这些文件要送到公司。”
傅宰撩起眼皮,他让司机在路边停下,拿过一侧的伞递给助理,“你下车自己回去,打车的钱找财务报销。”
助理呆看着他,几秒之后,他已经被傅宰赶下了车。
秋雨淅淅沥沥,助理撑开伞,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
他后知后觉间,才想到刚才……老板是在路边随便捡了个人?
医院内,傅宰坐在沙发上,看着床上的男孩。
原本还有些圆润的脸,这下子瘦的彻底成了瓜子脸,傅宰打量着他,这时一个医生在门外朝傅宰招了招手,傅宰起身走了过去。
”他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有些低血糖和睡眠不足,输了液,睡一觉就好了。”
傅宰点头,那医生又瞧了瞧躺在里头的阿满,他看向傅宰,“你是他的哥哥吗?”
傅宰一愣,摇摇头,又停顿了几秒,想了想,说:”是还有什么事吗?“
医生叹了口气,”这个孩子的妈妈前几天去世了,他妈妈是两个月前来我们医院的,里里外外就他一个人照顾,本来做了手术,没想到癌细胞扩散,没过多久人就不行了。“
傅宰不语,医生又和他说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傅宰走到床边,看着阿满。
原来瘦了那么多,是因为这个。
傅宰想到阿满哭着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心尖上细细密密的疼着,那种奇怪的共感让他很不好受。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自己,让他失去了对于自己的一种掌控。
这对于傅宰来说,是从未有过的。
他有些烦躁,看了阿满两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阿满在傅宰走后,没过多久就醒了。
他睡不着,因为梦魇。
窗外的雨没有停下,秋意染上了枝头,枯黄的叶子一片接着一片落下,阿满转过头看着。
他并不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在病房内,他现在的状况,躺在床上,就只是一句会呼吸的皮囊。
生活的痛苦,足以让他全然的崩溃。
阿满这段时间几乎力竭,他连日来守在他妈妈的病床边,可最终还是没有等到他妈妈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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