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的背叛_祁苏【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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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头到尾他始终牵着魏寻的手,如数家珍般给他讲解藏品的创作渊源。他好聪明,魏寻看着他时,目光崇拜又依赖。

  艺术方面,魏寻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白痴,往往在对方引导过后还是只能摸到点门沿,但是哥哥始终很有耐心,他柔声说自己还有非常多的地方不懂,但是如果小寻喜欢听,他会更努力地去学习。

  那之后过了几年,魏寻接到生命中第一个角色。电影背景设在军阀混战的1920年代,他在其中饰演山西省洪洞县广元下寺的一个小和尚,有条支线讲述僧人们因无法维持生计与修缮寺庙,于是将一幅元代壁画《药师经变》以1600元大洋卖给了两个美国人,而后将这笔钱用于寺庙开支。

  魏寻戏份很少,只有几句台词,但在看过剧本后,仿佛被陨石击中,当即买票飞往纽约。那一次,也是深夜抵达,他没有考虑过要订一间房好好休息,而是像个流浪汉一样在某处隐蔽的角落里坐了一夜,直到大都会开馆。

  没有任何犹豫地前往中国馆,目标是《药师经变》,他记得当初在这幅壁画前停留得最久。

  上个世纪,壁画辗转到美国后被一位著名的中国艺术品收藏夹塞克勒购买,但因为尺寸太大放在家里不便保管,于是在1964年塞克勒以母亲的名义将其无偿捐献给了大都会。壁画卖出时被肢。解为数百块,后来博物馆将之完整复原。

  藏品旁有简介,更何况在在信息高速发展的今天,这些故事只要搜索关键词就可以了解许多,但经由多年前那个小男孩的讲述知晓,魏寻觉得那么迷人,迷人到他完全不在意其中曲折。他只是喜欢听他说话,听他将话题转到从书本上看来的其他元代壁画知识,他记得他的每一处停顿每一次挑眉,可以于任何时候在脑海中放映出来,并且像观看电影一般,可以前进后退自由调整进度条。对此,他很骄傲有很悲痛,那时候的他回忆起这些,捂着脸在壁画前慢慢蹲下来。

  第30章

  魏寻看着窗外的时间有点久,久到车里循环的音乐已经播完第十遍,他回过头来时,面容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但阮东可以确定,他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落在里面了。

  回程时阮东走的另一条路,一间教堂缓缓进入视野时阮东提议,“这里许愿很灵,要去试试吗?”

  魏寻轻笑,“我没有愿望要许。”

  他不该干预魏寻的决定,但阮东忍不住说了过界的话,“进去看一看,或许会受到福佑。”

  在魏寻的注视下,阮东担心对方产生误会,急忙摆手,“我我我……我不是打广告的……”

  其实没有想到这么多,但魏寻觉得这个而立之年的助理还真是可爱。魏寻接受他的提议,进了教堂,阮东递给他一只许愿蜡烛,点燃,祝阮东一生平安康泰。

  此番祝福阮东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他会在心里觉得可惜,他会费解魏寻为什么不考虑自己而将愿望许在一个只认识半天的助理身上。倘若他问,魏寻也不会隐瞒,他会诚挚地告诉他,谢谢你用你的方式安慰我。

  晚饭和阮东一起吃的怀石料理,魏展直到午夜才忙完公事回来,但他说需要他的地方已经全部处理好,他们可以提前回国。

  这个消息并不让魏寻高兴,他垂着眉,魏展看了他一会儿,“实在不想回去也可以就待在这边。”

  魏寻想起母亲的那通电话,最后摇摇头。

  早上八点的票,魏寻手里把玩着一只加百利的吊坠,刻得很精致,是分别时阮东从手机上取下来送他的,他说:“它给我带来很多好运,希望能够通通过度给你。”

  魏寻决定回去后把它挂在车上,帮他盖毯子的魏展说:“不用感动,他是这边分部的资深副总。”言下之意阮东是在讨好,但魏寻认为对方没有这种心思,不过他对这层身份倒是有些惊讶。

  抵达安城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上午,天气很阴,围巾手套戴好,似乎还是有点儿冷。

  在机场分别,魏展去了公司,他提过要送魏寻,但旁人眼里从来关系冷漠的两条平行线一起回家的话,要怎么解释这其中转变?这样看来,或许最初便扮演兄弟情深方为上上之策,不过这也只能作为假设,毕竟一开始,魏展的确是不喜欢他的,甚至到了讨厌的地步。

  这要从上一辈说起。父亲魏群安是家里的幺子,他出生前,魏阑山已经有两儿一女,烦透了叽叽喳喳的小孩,因此对他并不期待。他希望妻子打掉这个胎儿,妻子没有同意,后来却因难产去世。

  旁观者追溯缘由,便以为魏阑山是因为妻子离世太过悲痛所以才不喜欢这个老四,但并非如此,魏阑山的感情到不了这么厚重的程度,甚至多年以后,魏寻知道父亲在查当年那场分娩的详情以及彼时魏阑山公司的财务状况,魏群安怀疑自己不是导致母亲去世的唯一因素,太简单了,母亲作为独女,有人觊觎她能拿到的丰厚遗产。

  但魏群安不受父亲喜爱确实也与他自身性格有关。他两岁都还不会讲话,反应也比同龄小朋友迟钝,对此魏阑山的态度不是关心,而是厌恶这个幺子给自己招来的闲言碎语。这种厌恶在魏群安首次开口之后只增不减,因他学会的第一个称呼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乳母“林姨”。魏阑山没有反思过自己花在这个孩子身上的时间少得有多可怜。

  稍微大一点后,众人发现魏群安的智力并没有问题,甚至很聪明,但他的脾气十分阴鸷,平时倒还好,顶多不太搭理人,可只要魏阑山一回家他便开始摔东西,屋里许多名贵摆件多半给他砸了个稀烂。小小年纪,伸直了脖子还没有父亲胸口高,却是唯一一个敢指着魏阑山鼻子骂的人。骂的话十分难听,有的词语估计他根本不明白意思,比如“龟儿子”,连自己也一起被骂进去了都不知道,大多是从家里干活的人那里学来。

  他对着魏阑山咆哮,“我妈呢?!我妈呢?!我妈呢?!”

  魏阑山冷冷看他,“被你害死了。”

  他一听,咆哮得更大声,魏阑山不当回事儿,拎小鸡一样将他拎到禁闭室,先黑漆漆关个半天,等他嗓子嚎哑了,开灯,让人给送点饭,十遍祖训,不抄完不许出来。

  多试几次,魏群安就乖了。表面上乖,但仅仅是不跟魏阑山当面呛的程度,私下里冷漠到可怕。听说是他害死了妈妈,哥哥姐姐都不喜欢他,恨他,合起伙来欺负,但他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二姐悄悄在他汤里吐口水,他看见了,扬手把碗扣对方脸上,二姐险些被烫的毁容,他没有半点愧疚。在马场三个大的故意骑马去惊他,他当时不说话,冷冷静静下了马,却拖着马鞭靠近,直接狠力抽过去。

  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当他是个小疯子,乳母回老家了,没人真的疼他爱他,他初中就被送到国外,一直过着自我封闭的生活,性格慢慢变好,是在遇到魏寻的母亲郑舒雨之后的事情了。

  第31章

  魏寻知道的这些,由一个传给另一个,究竟偏离主线多少,谁的记忆也不能作为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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