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被驱赶出家门后,郁泽曾遇上一群劫匪,更确切地说是一群喝醉酒的地痞流氓。那时候郁泽就察觉不妥,隐隐感觉危险在逼近自己,所以故意绕路,可对方却像是冲着他来的,不但将他身上财物抢劫一空,更是抄起酒瓶和木棍暴揍他一顿。
对方人多势众,郁泽又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若非有路人经过大叫驱赶,顺带报警,郁泽恐怕早就横死街头。
郁泽虽然活了下来,却也受到极大的身体伤害,医生给的检查结果不容乐观。
对于一个才刚刚步入20岁的年轻男子来说,这简直就是此生最大的打击。
也许他所有的运气都在二十岁前在他离家那一刻就彻底用完了。
从前众星捧月、富贵荣华,此后从顶端跌入泥沼,一无所有,无端遭受的恶行甚至让他连男性最基本的尊严都不剩一滴。
那些地痞流氓,你和他讲道理,他们却用拳头和你玩命。哪怕他们受到了该有的惩治,也永远无法弥补被害者受到的创伤。
此后本就颓废的郁泽到处流浪,浑浑噩噩过日子,在街边卖过唱,在工地当过小监工,在酒楼做过小厨子,在下层社会中消沉了多年,却也被周围人对生活的积极乐观所影响。在他们真挚的鼓励下,渐渐摆脱过去阴影,重新振作,尝试追求自己曾经的理想。
可社会是现实的,也是残酷的。
他一个大学辍学只有高中学历又没有背景没有资本的人,想要在激烈的竞争中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可谓困境重重。
幸亏后来遇上叶炑的母亲。
那个温柔却强大的女人,作为公司老板,她哪怕面对一群蛮横无理的包头工上门讨债,也敢单枪匹马理直气壮地怼回去,把控住混乱不堪的场面。
那时的郁泽还是个小监工,几番接触下意外地让叶母另眼相看,被挖去当公司总监,也渐渐接触到生意场上更高层的人物。
可惜天妒英才,叶炑的母亲不到四十便患了胃癌,熬不过两年便去世了。
她是他恩人,是他的伯乐。对于对方临终的委托,他不能不答应。
也许这母子真的是他这辈子的福星贵人,自成为叶炑监护人那时起,老天爷就特别偏爱郁泽,事业一帆风顺,家庭和睦美满。
待他意气风发富甲一方时,很多人赞叹他翩翩君子,却没人知道外表温文儒雅的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折辱和苦楚。
郁泽崛起得太快太突然,妨碍了不少富商的道路,偏偏他们抓不到郁泽的把柄,拿郁泽完全没办法,也就只能在流言蜚语上做做文章。哪怕伤害不了郁泽一发一毫,也能在茶余饭后笑话两句,要让郁泽心里不好受。
以至于谣言发展到后来,越发不堪。比如说郁泽不举不育,要不然年纪轻轻意气飞扬的郁总裁为何收养两个和自己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孩子?为何成名十余年,身边连个可心的人都没有?
郁泽对此从来都是听之任之,从不插手管束。
事实如此,如何辩驳?
缓缓抬起手掌贴在镜面上,郁泽看着镜中略显狼狈的自己,看着晶莹剔透的水滴顺着脸颊线滑落到下巴,最终滴答一声落在泛着亮白光泽的洗手池上,陌生的悸动慢慢消失,紊乱的心跳恢复平静。
这重活一遭,能感受从前不曾体验的滋味,能站在别人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真好。
他庆幸老天眷顾,能让他多活些时日。
可这又能持续多久呢?
说不定哪天睁开眼,他又不再是他了。
“人生本就苦短,与其苟且地活着,不如潇洒肆意走一回,你说是不?”郁泽微微勾唇笑着对镜中的自己,低低自语,笑意却不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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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回到房间的叶炑却还坐在床边上,陷入了自我纠结中。
他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郁冷亦变了,说话语气变了,气质变了,对待自己的态度更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越来越像另一个人给他的感觉。
这让叶炑无比烦躁,一个早就死了的人,一个活着一直和自己作对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相似之处呢?怎么会给自己的感觉他就是他呢?
叶炑胡乱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本就凌乱的碎发顿时变成了鸡窝。
在屋内烦躁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叶炑最终在窗边站定,呆呆地看着外面幽深的夜色,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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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休眠后,郁泽精神饱满地坐在餐桌上享用厨房精心准备的茶点,丝毫不见昨夜被狠狠操练的狼狈,挺直腰背,神清气爽地享用眼前香色味俱全的美食。
倒是平常向来准时的叶炑难得晚了二十分钟,还带着两个十分明显的乌黑眼圈,一脸无神地缓步下楼。
似乎昨天被虐的不是郁泽,而是他叶炑。
郁泽侧眼瞟了一下叶炑,又抬眼斜睨了对方一眼,热情招呼道:“哟,我滴哥,昨天被虐的可是我,你这一张纵欲过度的脸是什么回事?该不会一晚上都嘿嘿嘿……年轻人啊,要注意分寸。”
叶炑被说了也没反驳,看了一眼满脸戏谑的郁泽,只是一声不吭地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低头不语,默默地吃着早点。
郁泽被他这态度给弄懵了。
儿砸这是怎么了?
平时牙尖嘴利的不肯被多占一丁点便宜,这会儿怎么默不吭声的隐忍样?
“儿呀,虽然你昨天一再食言,不肯叫我一声爸爸。可一日为父终身不变,有啥事就和爸爸说,爸爸一定替你讨回公道,你别憋在心里呀。”郁泽咬了一口香喷喷软糯糯的糯米鸡,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却没有一句不占对方便宜的。
对于郁泽的贫嘴贱舌,叶炑秉持装聋作哑的政策不动摇,依旧默默吃早点,一句辩驳或训斥的话也无,任由郁泽自言自语地唱着精彩的独角戏。
套话失败的郁泽收起玩笑脸,一脸乖巧地继续干掉另一只糯米鸡,心里仍旧记挂着儿砸今早到底怎么了,一晚上又换了副态度是怎么回事?
完全想不通。
两人沉默地吃完早餐,一前一后地出门了。
郁泽开着拉风亮黄色跑车停在大门口,看着整装待发正在等司机开车来接的叶炑,当即朝对方勾了勾手指头。
可惜这呼唤小宠物的动作无法换来叶大总裁靠近的脚步,只得到对方一个‘不想和你这傻逼对话,并向你扔了一条狗带’的轻蔑眼神。
“过来。”郁泽用力拍打着车门,响起一串砰砰砰的噪音,脸上神神秘秘的,贼兮兮开口道:“给你看一样东西。”
叶炑眉心微微蹙成一团,似乎因为郁泽的举动而感到十分的烦扰,可对方脸上灿烂的笑意偏偏让他按耐不住前进的脚步,最后带着一脸冰霜的不悦,乖乖走到郁泽面前。
“什么东西?”叶炑身高腿长,俯视的话也只看到一片亮黄亮黄的车顶,为配合郁泽跑车车窗的高度,不得不弯下腰凑了过来。
郁泽唇边的笑意愈发深,冒着生命危险探手去拉扯叶炑的领带,将人又拉近了些许距离,在对方冷硬的脸上印上一个略带湿意的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快速无停顿道:“这是爸爸给你的爱心早安吻做人要开心别天天沉着一张死人脸爸爸看着就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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