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一听,调侃道:“你和你家老甘也真是的,去年年三十在楼下碰到,我瞧着那一对年轻人,说是女儿女婿,你们俩还默认了。我当时就想,什么时候办的喜酒我怎么不知道,合着是一场误会……”
“什么误会。”刘慧忙纠正,“准女婿也是女婿。”
“听听你这口气,等不及当丈母娘了吧。”
“废话,我都等了三十年了,能不着急吗?”
“哪有从孩子刚生下来就等的。”张阿姨笑道。
甘棠听见母亲还了句嘴,几个老太太坐在冬日的暖阳里,嘻嘻哈哈地乐得不行。
她忽然有些后悔,不该直接跟母亲坦白和唐颂的事的……
甘棠觉得不能让母亲这样待下去了,过去拉她离开,张阿姨的小孙子见到甘棠,许是因为陌生,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甘棠的脸。
“呦,奇奇是不是喜欢阿姨啊。”
小家伙咿呀了一声,伸手去抓甘棠的袖子。
甘棠觉得好玩,蹲下身来和他对视,奇奇又动了动脚,忽然笑出了声。
甘棠的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
当然,在张阿姨好心劝她也该时候生一个,转头又催母亲当外婆时,甘棠只来得及害臊,胡乱搪塞了几句就带着母亲走了。
“你这丫头怎么一点场面话都不会说?”
“没人教过我啊。”
“说明你情商低。”
“对对对,没遗传到你和我爸的高情商,实在是太可惜了。”
刘慧又气又笑,拽了她胳膊一把。
回到家时,父亲已经在张罗晚饭了,甘棠主动进去帮忙,却被父亲揪着问唐颂会不会做饭,甘棠说会,而且味道还不错,父亲似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母亲走进来,从父亲身上拿过围裙:“男人会做饭是好事,你可别天天让他做。”
甘棠心想这段日子的确是唐颂天天做饭,她乐见其成,没有接母亲的话。
倒是父亲对于母亲的举动表示赞同,乐呵呵地去客厅看电视了。
甘棠也要出厨房,却被母亲拉住:“你不准备帮我?”
“帮帮帮。”她只是不想听母亲提唐颂而已。自从前些天跟母亲坦白后,母亲经常借着传授经验为由给她灌输一些相处之道,可惜时过境迁,甘棠哪里听得进去。
“妈,你去年不是说我和他不合适吗,怎么今年突然就改了口风了。”
“我当时哪里想得到你今年还会单身。”母亲道理很正,“不管合适不合适,相处着试试也行。”
“我和他都认识很多年了。”
“但不是第一次当情侣吗?”
甘棠觉得老妈看得比自己通透。
在和唐颂谈恋爱之后,她的确多了不多不确定,好像原本一杯沙,一杯水,倒在一起层次分明,却总有接触的一个截面,糊里糊涂。
但好在她傻人有傻福。
昨天她帮唐颂收拾画室,完事之后就漫无目的地看起墙上的画来。
看到墙角堆着的几幅画时,她随意地将它们翻过来看一看,忽然记起其中两幅是经她的手卖给王磊的,而王磊是将其送给……
“怎么在你这里?”她没头没脑地问。
唐颂盯着那两幅色彩明艳的画,终于想起是那天陶斯淼送过来的,只淡淡地说:“物归原主。”
听他的口气,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甘棠于是把王磊、肖子航和陶斯淼的关系说了一遍,唐颂听完,竟然笑了:“没想到地球还真小。”
小到我们生活中所遇到的人,都在冥冥之中有了联系。
唐颂把一些没用的垃圾束成几团,出门扔掉。甘棠百无聊赖地找了张凳子坐下,心想明明找他没什么事,却还是要来找他。
其实和王磊说清楚心意后,她还是想听听唐颂的意见的。
正午的阳光照得窗棂发亮,像镀了一层金边。甘棠环顾四周,最终将视线定格在那一片空白的画布上。
她开始想象他拿着笔站在它面前的样子。正如那本杂志的封面图。明明具体清晰,却惹人遐思,意蕴深长。
“唐颂老师!”
轻快的女声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头,就看见一张熟悉而俏丽的脸。她的记忆搜索能力在这一刻变得效率奇高,以至于一下子就想起来她是去年圣诞来过画室的女孩。
“甘棠姐姐?”显然,她也记得她。
那晚的乌龙也适时地滚入脑海。甘棠想起自己误会她才是唐颂的告白对象,不由得有些心虚。
女孩手里拿着好几本杂志,相比之下,她显得大方很多:“这回可要好好认识一下,我叫毕瑶。毕业的毕,琼瑶的瑶。”
甘棠笑笑:“你好。”
毕瑶粗粗打量画室几眼:“唐颂老师呢?”
“他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哦。”毕瑶点头,将杂志放到桌上,甘棠发现正好是专访唐颂的那期。
女孩在棉衣兜里摸了摸:“呀,我忘记带笔了。”
“?”
“我要让唐颂老师给我签名。”她解释说。
甘棠打开窗边木桌的抽屉,找出两支记号笔:“这个可以吗?”
“可以。”女孩笑着接过,“谢谢甘棠姐姐。”
两个人没聊几句,唐颂就回来了,看见毕瑶,显然也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毕瑶交代了她过来的原因,是为了应付寒假作业,和同学过来这边采风。她把杂志和笔递到他面前:“唐颂老师,给我和我同学签个名吧。”
唐颂并没有和上次一样纠正她的称呼,只是淡淡地扫了那封面一眼,像是费了些功夫才理解让他签名的原因。
他其实也是现在才看到实物。
当初编辑给他寄样刊,被他婉拒,说到底还是不习惯看见自己的形象,哪怕只是侧影。
“我先洗手。”
毕瑶也不急,倒是甘棠看出了他的不耐。
唐颂想把袖子挽得更高些,却因为手脏而显得笨拙,甘棠自觉过去帮忙,等他洗完手又把干毛巾递给她。
毕瑶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明白了什么。
唐颂接过记号笔,不知从何下手,刚要签到封面上忙被毕瑶叫停:“签在扉页。”
“我的字很难看。”他打预防针。
“不会啊。”毕瑶指着墙上那块手写的“禁止吸烟”,字体清癯有力,很有风骨。
“那不是我写的。”唐颂回头看了一眼甘棠。那是她的杰作。有段时间他吸烟吸得狠,她实在看不过眼,就做了这样的牌子。诗咏笑她是形式大于实质,可是唐颂却真的收敛了些。
他没告诉过她,她的字真的能让他清心寡欲,因为她每个字都写得那样认真和克制,而他一点烟,就觉得自己的放纵很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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