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律师:“嗯,最近想去散散心。”
老王一屁股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乡间坑坑洼洼的小路上,一辆车在缓慢的行驶。
车内,一个矮小且脸上是阴雨天的憋屈司机在打着方向盘,一脸悲愤。
后座上两个男子闭目养神,神情闲逸舒适,只是眼角仿佛有着千钧之重。
车外已是夕阳欲颓,灿烂的晚霞布满天际,远处的峰峦披上一层镀金的华裳,就像一场盛世将尽的骊歌。
老王瞥了一眼后面两个沉静如水的男子,隐隐看见绵延的小路尽头是一个村庄。于是提高了八度:“要不咱们今晚就不走了?”
宋熙白顺着他的声音望向远处,不知怎么总感觉有东西在指引,他按捺下纷繁的心绪,不自觉的颔首:“好,你拿主意。”
“浮华没意见?”
“随意。管吃喝就行。”
老王只感觉和他说话肚子里胀满了气,憋了半晌只指着他说不出话。
于是又慢悠悠的发动车向前走。
忽然有一个女孩站在路中间,老王吓得马上刹住了车。
“我去!悬崖勒马,还好不晚不晚。”老王拍着胸脯大嚷。
浮华下车,弯着腰笑着对那女孩:“天色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那女孩子也不怕,手里捧着一把花,眨了眨眼睛:“我给央姐姐折几朵花来插瓶。你喜欢吗?”
浮华为这不找边际的逻辑笑了笑,只立起身来,仿佛又被某个词触动了心绪:“央姐姐?”
那女孩子点点头:“对啊,央姐姐就是央姐姐呀。”
他复又恢复起往常平淡情绪,面上波澜不惊,毫不留情的拿开肩上的那一只熊掌,淡淡的开口:“老王,别闹。”
“别闹的是你。”老王顽固的再次搭上他的肩膀:“浮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是有缘,就算隔着千难万险,人家就在你眼前,要是没得缘分,就算面对面你们也拉不上手——是这样说的吧,小姑娘?”
老王又说:“世界上名字里有未央的人多了,你实在不必——”
“老王。”浮华低下头,手插入口袋,沉默着,就像黑浸浸的夜一般的静默。他缓缓抬头,迎着柔和的夕阳有分明的轮廓,他很沉静,淡然而又坚定,不疾不徐的从容:“是,这世界上是有许多未央,于我,要不离不弃共度此生的陈未央,只有一个。”
那女孩只嘟哝:“这个鼻子和眼睛扭在一起的坏叔叔。”
宋熙白正凝神却忍不住低低的笑。
“好了!”老王推开浮华扮了个酷:“那个说正事。你能告诉你面前这个温柔可爱的坏叔叔哦不好叔叔,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旅馆可以住的啊?”
“住我家倒是可以。”女孩笑眯眯的再添了一句:“我不嫌弃。”
老王霎时捂着胸口不能说话。
“你妈妈允许吗?”
“当然啊,我妈妈说过要帮助别人的嘛!”
于是,在夕阳的斜晖中,一辆车上,一个女孩捉着司机的耳朵,大喊大叫。后面两位乘客好整以暇。
“笨叔叔,左拐!”
“哎呀错了!右拐!”
“对对对,直走!”
“啊呀过啦!”
“停!”女孩终于舒了一口气:“笨叔叔,总算到了。”
老王趴在方向盘上,摸着自己的耳朵,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你知道这个做什么?”阿芙凑上前去。
老王闷闷的:“没有,我得记住你。”
阿芙朗声大笑,带着几分偏偏侠气:“叫我阿芙就好啦!笨叔叔,大恩不言谢。”
老王就差没晕死了。
这孩子气人的本领和浮华不相上下,以后一定是个人才。
阿芙欢快的蹦下车,挥挥手,又指了指自己家,像只小鹊儿叽叽喳喳:“你们先进去,我阿妈在家,我要去给央姐姐送花,笨叔叔,吃饭的时候,多吃点鱼呀!可以使人变聪明的!”
老王挂了。
浮华有条不紊的替她关上车门,提步问:“要不要我同你一起?”
“不要不要!”阿芙摆摆手:“我自己就可以的!”
阿芙笑的时候有两个酒窝,唇角仿佛带着春日的骄阳还有万顷春光,是那种动人的,有生机的,有感染力的,就好像里头便是春光满地,春风十里。
浮华不禁也微微弯了弯嘴角:“你笑起来特别像一个人。”
阿芙若有所思的低头,随即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只要让别人开心就行了呀!”
“嗯,我答应她,不要让她伤心的。”
“她对你很重要吗?”阿芙问。
老王想说话,却被宋熙白一手抓住,摇了摇头。
老王干脆别过头去,只捂着心口。
浮华脸上的笑和从前一样,并没有因为阿芙的疑问而黯然半分,他神姿焕然,高大的身影立在夕阳里,安静的微抿着嘴角,他一字一句的,款款落下话音:“对,很重要的,不能失去的——有若生命。”
“那她不在你身边吗?”阿芙偏着头,抵着花。
“可惜不在。”他歉疚的笑笑,“可是我一定会找回来的。”
“一定。”
就像爱情,你大可不必焦灼的去拥抱你爱的人,就像你不必学着飞蛾急着扑明灭的火焰,你只需要安静的招呼着晨曦,送走夕阳,与彩霞告别。捧着一杯清茶,数着日子似水绵长。你一定要知道,他就在你身边——只要你们互相爱着彼此。如果你们之间相隔着千山万水,他的心也会紧紧的缠绕着你,不舍得离去,他会守候着你,时时刻刻霸占着你的心绪,让你的脑海里满是他的音容。如果你们已经在一起,他会安静的陪伴着你,会在时光之中细数着你的变化,开着玩笑说嫌弃你,却依旧执着的拉着你的手与你慢慢变老。他会记得你的爱好,你的话语——哪怕他已老得什么都已记不起。
其实爱情就好像醇香的巧克力,在岁月的耳鬓厮磨中缓缓老去。
他这般的笃定,是无可怀疑的相信,此生她是唯一。
所以他不急。
他知道,爱一个人可以不必要是轰轰烈烈,海誓山盟,他可以在慢慢的岁月中,让爱情细水长流。
“央姐姐你看这花好不好看?”阿芙笑着跑进院里。
“好看。”未央从屋内找来一个花瓶,盛好水,再掬了把洒在花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仪棠接过花瓶,细细瞧了,方赞:“淳朴无华才是最美!”
未央笑着掸了掸水,在阿芙头上点了一记:“告诉你阿妈,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今天就不一起了。”
“是呢。”阿芙一面躲开一面拉着她的手摇晃:“我们家今天来了客人,嗯,还有一个笨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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