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过后未央和仪棠又兴兴头头的闹了洞房。彻夜的红烛,炽热而潋滟,是琴瑟的幸福。
阿九叔和阿九婶也来了,他们是拉着手来的。阿九叔现在不喝酒了,开始酿酒,种菜,栽花,还有一件顶重要的事情,陪着阿九婶。
他说,这世上找到完满实在是太难,一生也太短太短。阿九婶守了他半辈子,不离不弃。他们要好好的,再也不错过,再也不辜负。
傍晚的时候,他们手拉着手离开,他们走在石子小径上,路旁是银杏与夕阳。
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然后交汇在一起,交汇处,是绵长而又平淡的一生。
爱情可以等,时间敌不过它,也不怕岁月沧桑。
未央对仪棠说:“我们回去吧。我不要再辜负。”
仪棠说:“我太需要圆满。”
她们这样漂泊在外,太累,太渴望圆满,我亦飘零久,如今,不想继续折磨,太想又太迫切的,要拥抱爱情。
与他们告别,秦姐一行人将她们送到了村口,这还和来时一样,只是一川杏子早已挂了沉甸甸的果。
阿芙送给未央一把野花,努力抹了抹眼角的泪,认真的说:“央姐姐,记得回来。”
琴瑟相偕在御,阿九婶给了一袋子菜,阿九叔给了未央四瓶自己家酿的酒,微微向未央点了点头。
秦姐送了花露和桂花糖,贾善送了鹅卵石,他捻着胡子呵呵的笑,不停地说:“做个纪念,做个纪念,你们城里绝对没有的。”还是贾婶子干脆,从路边折了一把荷花莲蓬塞给未央:“小小礼物,不要嫌弃。”
未央微微一笑,与秦姐拥抱,对每个人都说了声谢谢。
感谢这么久的日子在这里度过,每一个旅行都是一场经历。
他们的身影愈来愈小,愈来愈模糊,消失在路边。
她们开车到了市区,与爸爸妈妈道了别,买好车票,火车飞驰而过,目的地是S城。
未央看着路旁大大小小的村庄,这是清晨,一家家一户户升起袅袅的炊烟,开始了一天的农忙。鸡鸭已经悠闲的踱步在田间,野花初开朝露芬芳。
生活就是这么恬淡,墨守成规的一日一日,没有太多的轰烈来让你品尝,但是处处都是风景。
就好似爱情,好像也是一样,发生在两个人之间,时间是用一辈子,不管是等待还是交付。
未央好像更加明白了爱情的意义。
到了家将近中午,阳光明媚,蝉鸣阵阵。
未央在单元门前放下行李箱,找出钥匙打开积压已久的信箱。一堆广告单掉在了地上,未央懊恼的捡起,却发现一封信静静的躺在纷繁的宣传单中,带着稀薄的笑意,沉静而又安详,仿佛知道自己的使命,静静的等着主人来开启。
寄信人是他。
未央把一方信封紧紧的抵在怀里,缓缓的暖意侵人心,恍若藤蔓缠绕,是绵绵不绝的情意。
回到家,未央却讶异的发现如去时一般干净,并未沾染上灰尘。她走到厨房,水炉里的水显然是昨晚烧的,阳台上先前种的花开得正盛,只是在桌上多了两个酒杯。
未央拆开信封,薄薄的信纸一张,他的字迹洇染在微黄的纸上,浮华的字很好看的,行云流水的飘逸淡然,不禁弯了弯嘴角,寥寥数语之下,是如海的深情。
信上写着,
我知道你会回来
无论多久
我等你。
有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
未央刚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未央有些无措,这么突兀的再次相见她完全没有准备。她慌忙关了浴室门,躲进了卧室的柜子里。
浮华走了进来,脱下西装,斜靠在床头。未央透过衣柜的缝隙,这是可悲还是可笑,咫尺之间,还是天涯的距离。
近乡情更怯,是这样吧。她明明可以打开柜门走出去,然后相见,可是现在,真的,她不敢。
明明说了要勇敢的啊。结果还是手脚不听使唤。
未央缓缓瘫坐在衣柜里,万般无奈之下竟微微露出了一个苦笑,他的身影被阳光剪下,参差不齐。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在高傲的孤寂。彷徨又彷徨,游离又游离。
柜里柜外两道身影,却是一样心情。
熙白停好车,走入小区,只笑今夜星子却是极好,估计那个财迷的某人如果在身边,又会嚷嚷着让他摘星星,摘月亮。
不免微微的好笑。
经过一大片灌木从,满满种了茉莉,现在又是开花的时候,夜晚点点的花朵点缀在深沉的夜色里,几只流萤,将凡间也游成了仙境。
茉莉开花密密匝匝的,一点一点吐露着素心。幽香恬淡而不袭人,恰似江南水乡如柔花照水的女子,熙白恍然记得,江南的民谣,茉莉,是要摘下送给心爱的女子的。
只是,你在哪里?
他不由的止步,立在小径上,周遭安静得很,小路上浮动着草木清香,蝉鸣此起彼伏,一仰头,便是一轮皓月当空,洒下清晖万里。
他忽然感觉有人站在身后,眼眶一湿,只是不敢回头。
毕竟世界上,不止一个丁杜若。似是而非,却是最让人伤心。
戏谑的声音带着久违的熟悉在耳畔响起,阔别已久却又是时时萦绕在心头,不敢忘却。
女子盈盈笑语,扯过他西装的衣袖,顽意乍起,不肯松手。
“你个呆子,怎么不认识我啦?”
熙白缓缓转过身去,刹那间星星盈满了他的眼眸。仪棠仿佛站在花海里,身后是不绝的流萤涌动。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欣喜。
两个人的影子交错在一起。
熙白缓缓的弯起嘴角:“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仪棠“噗”的笑了起来:“我不回来,你会滞销。”
熙白拥她入怀,下巴抵在她的额上,这实在是失而复得的温暖,惊喜之下的是两心相契。他曾无数次自行演绎过他们的重逢,那是的场景太虚幻,没有女主角,只是他聊以安慰寂寞的思绪。然而现在,花也刚刚好,月也刚刚好,我刚刚好想你,你也刚刚好回来。
于是他也是饱含戏谑的语气:“我这一辈子都卖给你了,怕什么滞销?”
这一辈子给你,也只有你。
老王老泪纵横了。听完仪棠声情并茂的讲述,仰天长叹:“不容易呀不容易!”
浮华恰巧过来拿文件,看见仪棠,不免微微一笑:“回来了?”
“回来了。”
“过来一下。”浮华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方大律师。”仪棠撑着下巴。
“她还没回来。”
浮华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笑,环着手中的白瓷茶杯,清风朗月的俊雅:“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是问什么?”
“我是想问,”浮华慢条斯理的:“她还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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