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星低下头,拼命挤出几滴眼泪,这时她瞥见了在袁晋身后虚弱站着,四处寻找他的江乔。林云星没有犹豫一秒,猛地扎进了袁晋的怀里。
袁晋知道云星向来单纯又胆子小,无奈的抱着她安慰:“没事的,都没事的……”
林云星余光瞥见转身离开的江乔:“阿晋,我好难过……”我好难过,你自杀,居然没死成,我的好朋友。
钟声伴随着烟花响起,绽放在整个大殿之中。
所有人都移步到了天台,我与卫伯亚站在人群中央。他一手搂着我,一手将我的头发捋好。我魂不守舍,也没有兴致。
“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来:“没什么,有点倦了。”
“那就靠着我吧。”他把我轻轻搂进怀里,用西服外套裹着我□□的肩膀。
“云星。”
我应了一声,他低下头在我额头上印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吻。
在他的柔声细语间,我缓缓睁开了眼睛,万般思绪涌上心头。烟花绽放,城市如白昼。耀眼的灯火映照在我的脸上,让我恍若置身于梦中。
……我是真的要嫁给他了吗?
☆、葬礼和他
星期天的夜晚,并没有什么特别。梅雨季节的城市,雨停了又下,断断续续。连绵的阴云长期笼罩在上空,让人很难打起精神。
刚谈完品牌大楼巨幅广告的设计方案,我边翻阅着策划案,边走出大楼。我疲于在铭山应对顾豫,卫伯亚也在昆临插不了手,所以品牌大楼倾注了我和他不少的心血。
我收起策划案,视线固定在前方围了许多人的十字路口。我走了过去,发现那是个交通事故现场。副驾驶上的人似乎还有意识,在挥动着胳膊。我正打算离开,却发现副驾驶上的人越看越熟悉……
“瑾冉!!”
是张瑾冉!怎么是张瑾冉!!
当我大脑一片空白的把视线移向已经昏厥的驾驶座上的人时——才看清,那人是陆谦穆的姐姐……陆品君。
医院
伤势过重的陆品君被推进了手术室,血浸染了急救车两寝具寝具单。而我守在张瑾冉的手术室前等待着她的家人,担心的搓着手。副驾驶的张瑾冉比陆品君伤势轻了些,伤在腿部。
“是这间手术室?”
我回头,一个贵妇模样的中年妇女出现在我的面前,和几个跟随的下属交代着什么。她气场非凡,眉眼间与张瑾冉有六分相似,却比她多了许多岁月酿成的成熟和干练,她应该就是张瑾冉的母亲,一品艺家的会长海莉。
“非常感谢你,林小姐。”
我有些堂皇:“伯母您好,……您认识我?”
“我与你父亲是故交。”
我谦恭的点了点头。
随后的时间里,她面色平静的坐在医院长椅上等待着手术结果,时不时逻辑清晰的和医生交流,完全不像任何我见过的牵挂子女伤势的母亲。她是那样冷静,是那种掌管一品艺家的女人……该有的冷静。
冷静得让我肃然起敬,也让我无比畏惧。
当我跑到陆品君手术室前时,陆谦穆已经在那坐了好久了。他的双肘抵在膝盖上,十指深陷于凌乱的发隙间。
我深呼一口气,慢慢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抢救的很及时,不要担心。”
他慢慢抬起头,我这才看到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像是刚哭过。向来从容不迫,做事游刃有余的陆谦穆,竟也有这样一面……
“姐她……”他的声音沙哑,疲惫至极,“会没事吧?”他的眼神渴求的望着我,我的心像是被怦然击中了一下,心疼的感觉难以言表。
我伸出双臂拥抱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肩。陆谦穆在我的肩膀上闭上了发红的双眼,乖顺得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的声音哽着:“我刚跟她吵完架,我是个混蛋……”
“不要自责了,别自责了。”
陆谦穆把抱着我的胳膊用力攥紧,我能深切感受到他此刻的绝望和恐惧。我能做的……只有给他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如同他在餐厅外握住我胳膊的手。
“咔嚓。”
手术室的门打开,走出来的几位医生面色沉重。周遭的声音都停止了,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人窒息。
陆谦穆抱着我的胳膊缓缓松开,他转过身看向他们——
“病人死亡时间十九时三十四分,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我呆滞的看向陆谦穆,他的瞳孔剧烈晃动着,身体却巍然不动。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医生们再次鞠躬时,手术室门被打开,推出了蒙着白布的陆品君。
“谦,谦穆……”
陆谦穆颤抖的抬起手,示意我不要说话。我不忍再去看他。他用了几分钟,才向那一寝具白布缓缓挪动了步子。眼里是呆滞,是一汪沉沉的死水。
“姐……”
在手颤栗的触上那白布时,陆谦穆浑身像猛地流过一束电流,眼泪倾泻而出。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崩溃得气都喘不过来——
“姐……姐。”
他张大了嘴,无力的咆哮着,却没有人回应他的一声姐姐。
“姐……姐姐,姐……姐……”
他单调的重复着这一个音节,断断续续,绝望又空洞。一旁的我看红了眼,心酸的低下了头。整个走廊都回荡着陆谦穆声嘶力竭的哭吼声。姐姐,姐姐,一声又一声。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阴成一片,掐着城市的喉咙,闷得让人绝望。
我不是个矫情的人,生或死,这世界上每一秒都在发生。只是我总能想起美国养父母早早死去的日子,还有云星死的那一天。
那天她和世勋约好去给我买生日礼物,却在过马路时因为对面阿晋的出现,着急的迈出了那一步。
在没有秩序的贫民区,最贱不过一条人命,即使是那样单纯又脆弱的云星。警察草草记录,阿晋卖了许多画才把她安葬下来。那时候的天,就像现在一样。
“谢谢师傅。”袁晋下了出租车,一下就看见了我。
他愣住:“你怎么在这……”
我握着袁晋买来的热柚子茶,捏在手心里的烫让我局促不安。他仍旧记得我的喜好,只是这样的时分,这样的场景,却让人唏嘘。
“来看张瑾冉吗?”
“嗯。”
“还在手术中,不过别太担心,她比谦穆姐姐幸运太多。”
“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的拥抱,我和袁晋彼此生成了一道薄而透明的隔阂,却没了之前的冷漠和敌意。就像绕过很大一圈重逢的老友,该有的平和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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