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烧干了身体里的水分,徐北盯着水杯突然感觉渴得不行,但喝了一口就没再动:“对不起。”
“跟奶奶别说这个,”奶奶拍拍他的手,叹了口气,“这事儿就是赢了也没意思,一家人,输了赢了的,我还能不认这个儿子吗。”
徐北也想过这个问题,家事官司多半能调解成功就因为家事两个字,直接给案子盖棺定论让人没脾气。
赢是赢了钱,输也是输了钱,跟血缘亲属比起来似乎根本不重要。
李格也不是全无良心,只是做了天底下很多男人都做了的选择,选了媳妇没选娘。
听起来很简单,但在徐北心里又不单单是这样。
他记得奶奶说过,没想到会把儿子养成这样一个人。
如果他不认您了呢。徐北很想问一句,但又开不了口。
跟奶奶交代了一些之后的事儿,徐北换了个话题:“小南昨晚在这儿睡得?”
“是啊,早上起来还吓了我一跳,”奶奶说,“就说沙发上怎么多了个人。”
徐北笑了:“被我赶出去了。”
16
奶奶也笑了,笑了两声就开始咳嗽,咳得脸都红了,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徐北赶紧拿杯子给她接了水,在她脊背上不轻不重拍着:“怎么还咳得这么厉害。”
“唉,”奶奶喝了几口水顺了顺气儿,“我这一着凉就咳嗽,老毛病了。”
“我一感冒没别的,净打喷嚏流鼻涕了,”徐北想给她转移一下注意力,嘿嘿乐了两声,说得眉飞色舞,“还都清鼻涕,有一回我就站马路边上,鼻涕直接吧嗒掉手上了,我还以为下雨了。”
奶奶把杯里的水喝完了,笑着听他说。
“门口都听见你两笑了,”南星从帘子一侧伸了个脑袋进来,皱眉看着奶奶,“止咳药还有没有,您这咳得我瘆得慌。”
“有也不吃,医院开得药太臭了。”奶奶嫌弃地说。
南星无奈地看着她,奶奶对医院莫名仇视,但又不能成天盯着她,可以肯定他前脚出门后脚奶奶就把药扔了。
“我去买糖浆吧,之前你喝过的,”南星说,“那个不臭吧?”
奶奶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还成。”
“要不我去买吧,”徐北站起来,“叫什么名儿?”
“你知道在哪吗。”南星看着他。
“你俩一块儿去吧,”奶奶笑着说,“不是还要买饭吗,看小徐想吃什么。”
“奶奶,您别小徐小徐的叫了,”徐北说,“多生分啊,只有同事这么叫我。”
“成,叫小北,”奶奶一拍大腿,笑眯眯地,“这个好,一个小南一个小北。”
南星没什么表情,徐北哈哈了两声,偷偷看他一眼,摸了摸鼻子。
进入三伏天,清早的太阳就很不客气,大中午的更不留情面,南星回房戴了墨镜打了伞,出来看见徐北凑在花坛边上往里一阵乱瞧。
“找什么呢。”南星说。
“菊花……我操,”徐北给他脸上黑晃晃和头顶的黑晃晃吓了一跳,“你至于吗。”
“今天32度,你出去晃一圈就知道了,”南星顶着墨镜往花坛里看了看,指着一小片在徐北看来没甚特别的普通植物,“那几株就是。”
“其貌不扬啊。”徐北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传说中的菊花有什么不同。
“开花就扬了,”南星转身走了两步,没见徐北跟上来,不耐烦了,“快点的,早去早回,大太阳下面不嫌晒啊。”
“哎,”徐北小跑着跟他出了门,“多晒太阳有助于增强免疫力,懂不懂啊你。”
南星一指旁边一片艳阳地:“去吧,祝你身强体壮。”
“不过晒太阳也得看场合。”在院子里四面屋檐和枣树挡了一部分阳光,一出门徐北才觉得果真是晒就一个字,还丁点儿风也没有,感觉刚走两步脖子上就出汗了,阳光亮得堪比射灯,只能一直低着头眼睛也不敢往大了睁,不动声色地往南星伞下挤了挤。
“你离我远点儿,”南星往旁边躲了躲,“热死了。”
“热你还穿黑的,”徐北一手遮着额头,一手指着他点了点,“你知道你这一身像什么吗,算命瞎子。”
南星出门前换了件黑色的短袖和白色短裤,徐北看了看,忽然想起有一次他就是穿着这条短裤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那会儿还以为是个姑娘,他还盯着人家屁股瞧。
“你能闭嘴一会儿吗,”南星扭过脸看他,“吵死了。”
徐北今天有点没来由的高兴,早上在鸟叫声和满胡同人声的院子里醒来让他觉得很新鲜,搁往常这会儿他还在单身公寓一个人睡成死猪然后被饿醒。
又可能是终于对奶奶有了交代,又可能是很久没跟别人一块儿买过早餐,又可能仅仅是因为周末……
太他妈多原因了。
他指着南星的脸:“能摘了这玩意儿吗,太别扭了,我老觉得我对着一瞎子。”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南星摘了眼镜推到头顶,瞥了他一眼。
徐北被这一眼看得呼吸乱了一下。
南星很少穿黑色,他偏白的肤色和不施粉黛的眉眼配着黑衣居然一股子妖媚气,这要化了妆还得了。
“那个,”徐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挤进了遮阳伞里,他平静地望着头顶,“还是戴上吧。”
“徐北你是不找事儿呢?”南星扭头瞪他。
徐北又给这一眼瞪得心脏一蹦跶,赶紧认真端详头顶的伞面,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哎那个菊花呢?”
“菊你大爷,”南星跟着他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葵花!”
“都一样的。”徐北没在乎地说。
说完就被南星用肩膀撞了出去:“您要提高免疫力,遮什么太阳。”
徐北厚脸皮地又挤过去:“我错了我错了,打伞真挺有用的。”
药店在他们买过菜的超市里,不是大药房,但架子摆得挺多,上头满满当当排列着眼花缭乱的药盒。
徐北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头顶的招牌,一脸不信任:“我怎么都没听过这名?”
南星没理他,直接去柜台和工作人员说话,穿粉色大褂的姑娘把他要的东西找出来给他。
“完了?”徐北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愣了愣。
“买个药你当买菜呢?”南星出门拐到旁边的岔路上,两旁有几家饭馆,“你想吃什么?”
“真不做饭了?”徐北跟在他身后,南星看起来是个经常下厨极少下馆子的人。
“又累又热,不想做。”南星说。
“怎么会累呢,”徐北说,“这才刚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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