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都是成年人了,别人管不了,自作自承担。
譬如今天这桩事,吴祈宁心里不安,毕竟凡人畏果,菩萨畏因。
对着镜子,再细细地补一遍妆,她看见镜中的女子,竟然也是绿鬓朱颜,芳姿可可,虽然没有盛欣她们的精致五官,秀丽端庄无疑也是说得过去的。点点头,往好里想,韩毅也不算瞎了一双狗眼。
慢慢地再给自己点上绛色胭脂,吴祈宁苦笑一声,只觉得豺狼当道,行走江湖,唯一能抓到手里护身的家伙事儿大概就剩下自己这幅身子骨儿了。想也公平,有爹拼爹,没爹拼命。
忽然觉得老娘说得对,跟着穆骏这病秧子混,你能有什么前途?
晚上七点,吴祈宁的手机叮咚一响,自是黄凤,小伙子言简意赅:货上门了。
果然,三分钟之后,房门就响了。
吴祈宁深深地了吸了口气,慢慢地开了门,她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久违地韩毅,眼波流转:“许久不见了啊,韩总……”当狐狸精是吧,一般女的都会。
韩毅看着久违的吴祈宁,竟然一时呆住了,他脱口而出:“宁姑娘,你眼睛里真有一段烟波潋滟……”
吴祈宁心里冷笑出来:“韩总过奖了。”
韩毅走近了几步,吴祈宁本能地后退了一步。韩毅得寸进尺地贴到了一个耳鬓厮磨的地步。他仔细端详着吴祈宁的脸,终究不习惯被人如此亵玩,吴祈宁咬了咬牙,偏过了头。
感受到了吴祈宁的冷淡,韩毅微微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怜香惜玉地说:“宁姑娘……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你愁成了这样儿……”
从来没跟韩毅挨得这么近过,一股男人的气味儿扑倒吴祈宁鼻子里,浓浓烈烈,不可避让,吴祈宁的脸忽然就红了,她忽然特别想穆骏,好久没见穆骏了,久到她都忘了她都忘了他身上的味道。
虽然在心里排演了好几遍,但是吴祈宁突然就手足无措了,她可怜巴巴地看着韩毅,有一点儿张口结舌。
蓦然,她很想扔下一切大哭一场,就这个念头就让她眼圈儿都红了。
韩毅看着这样的吴祈宁,也怔住了,他慢慢地往后退了一点点。
定了定神,吴祈宁再次软绵绵地笑出来:“韩总,坐吧。”
韩毅哈哈一笑,大马金刀地在桌边儿坐了下来。吴祈宁欠了欠身,坐在了他身边儿的位置,帮韩毅倒了一杯红酒。
这屋子虽然不像国内奢华,但是应有尽有。
柔光,红酒,玫瑰花。
黄凤在越南跟宝姐混,日子有功,布置起风水局也是头头是道。
有道是风流茶说和,酒是色媒人。
三杯红酒下肚,气氛就不那么尴尬了。
韩毅也不客气,对着吴祈宁带过来的中国菜大快朵颐,赞不绝口:“小宁,你是不知道,盛年带过来的厨子,要多吓人有多吓人,浓油厚酱,做出来的菜都是黑的。阮爷爷那么爱蹭饭的都含糊了,论把地吃血压药。詹爷爷身边儿的那个老美你知道吗?连吃三天就跑了。盛年给打电话都叫不回来,说饭钱不要了,他那脂肪肝还得留着养老呢。哎,不是我说,大伙儿都想你啊……”
这么山南海北的胡说八道着,吴祈宁竟然有几分放松了下来。吴祈宁知道,韩毅这么胡扯也就是想让她放松下来。
他想套她,就先熬着她。
这跟套一匹烈马,钓一条鲤鱼,其实是一个意思。
就这么熬着,膘着,欣赏着猎物的精疲力竭和垂死挣扎再扑上去把它锤扁揉碎,纳为己有。
他们说:有趣的,就是过程。
她觉得:恶心的,也就是过程。
然,打了一辈子鹰也有让鹰啄瞎了眼的。
吴祈宁抬眼看了看四周,心里冷笑了一声。韩毅则顺手搭上了她的手。
灯光柔润,吴祈宁单手支颐,冷眼打量着滔滔不绝孔雀开屏地韩毅:四十出头难得的是身姿依旧挺拔,这些年的富贵淫浸,举手投足也是一番雄姿英发。虽然没有盛年之丰姿,穆骏之清俊,也是个拿得出手的男人了。想想那年偶尔撇过他钱包里的韩国老婆,也是柳眉杏眼。
吴祈宁在心里摇了摇头,卿本佳人,缘何做寇啊?
吴祈宁都不忍心想待会儿他的狼狈至极的样子,不由得微微地蹙了蹙眉。韩毅在一边儿说着风话,一边儿察言观色着眼前这个主儿,知道火候儿不够,慢慢儿地,他又把按住她纤手的爪子缩了回来。
知道吴祈宁在打量他,韩毅其实也在偷眼打量吴祈宁:这位昔日的小宁姑娘果然是长大了,比当年在越南的时候还出挑。修眉大眼的,看着就是个有主意的姑娘,而且气场也长出来了。
她不说话的时候,全身都紧紧闭上了一样。
越是这样儿,韩毅就越心头发痒,男人嘛,劝风尘女子从良,拉良家少妇下水,这是人生不灭地追求,值得他孜孜不倦。
而且这个女人值得他费心思,拿到手之后,好处可不止是风流韵事而已。西门庆怎么样,还有心勾搭个诰命呢。
他知道吴祈宁不是个随便的人,可是越这样儿就越有意思:这具柔软地身体背后有穆骏,也许还有盛年,而且肯定还有那样一个时间悠久的行内诸侯型企业。
这是一朵山巅上的玫瑰,是灵州科技王冠上的珠宝。
屋子里统共就两个人,一个不说话,一个不言语,一时就冷了场儿。
韩毅不说话,吴祈宁也不说话。
两个人互相静静地看着,一瞬间仿佛真有几分柔情似水,假戏真做。吴祈宁暗暗地吸了口气,就等着韩毅兽性大发,自己这边儿摔杯为号了。
谁知道,沉了沉,韩毅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咳嗽了一声儿,仿佛是没话找话,又好像是别有用心地开了口:“你跟盛年,这是怎么了……闹得这么鸡飞狗跳的……毕竟……也是一家子么……我跟盛年这么多年交情了……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吴祈宁微微地眯了眯眼睛,虚情假意地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就是针对我不放。说千道万,穆骏又没死,遗嘱的事儿就算是黄了,就算我嫁给穆骏了,这买卖也是人家的。”说到这儿,吴祈宁是真心真意地抱怨起来:“我也不知道盛年这么聪明一个人想什么呢,他好歹还有越南工厂的股份,穆骏不死,我干到死就是职业经理人,他跟我磕什么啊?”
韩毅失声而笑,脱口而出:“我觉得啊,你们这就是婆媳矛盾。”
吴祈宁饶是满怀心腹事,听见这一句也是“噗”地一声乐了出来。
韩毅也觉得自己这说法有趣,他端着一杯红酒简直乐不可支:“我听说一个厨房只能容下一个女人?反正这就是这个意思吧,滨海这块儿盛年管习惯了,猛不丁让穆骏拨给你了,他不习惯,本能地把你往外划拉。这也是人之常情。”说到这里,韩毅非常感慨地点点头:“盛年这么多年不容易,我说小吴,你要多理解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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