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祈宁简直蹦起来:“我理解他,谁理解我啊?韩总,这里面的事儿瞒得了别人骗不了你。你说他这么挤兑我图什么啊?大伙儿和和气气把这波儿事儿圆过去不好吗?把我挤兑黄了,显得他本事大?詹爷爷的事儿交代不过去大伙儿塌台。盛年不至于这么傻吧?我看他现在所作所为就是跟滨海公司过不去!”
韩毅略微打了个沉儿,摸了摸下巴,回头问吴祈宁:“你这话有几分说到点子上。”
吴祈宁听见话里有话,认真地歪着头看着韩毅,那意思是等下文。
韩毅尴尬地笑了笑:“论理,这就是我多嘴了。”他顿了顿:“这盛年不是跟唐叔走得近么?你也知道的。”
吴祈宁垂下眼皮,飞快地寻思着:这都是哪儿对哪儿?
人都这样儿,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后面也就刹不住车了。韩毅摆了一根筷子在桌子上,不紧不慢:“你看这唐叔跟白省……嗯,跟白少爷的爸爸那是相好不错的。”
吴祈宁点了点头:“好也有限。”
韩毅有点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嗯,也就是个用得上的人吧。”顿了顿,又摆了一根筷子在那根筷子的旁边儿:“盛年跟唐叔可是很密的交情啊。这不是,最近实体经济不好,税源也稀疏了么,再说了,国内营改增之后,地税的收入也不稳定。他们钱紧,要想增加财政收入呢,这个圈地就是一条稳赢不输的路子。咱们那个开发区,建设得早,离滨海市里就相对近。这几年各种配套跟上来了,周边环境也不错,盖起来商品房前景大大的好。所以搬走是早晚的事儿。你看我们不就早早搬走了么?主要是不想惹麻烦。说到底企业和政府那是胳膊拧不过腿的事儿。唐叔打主意呢是圈地运动可以趁机发一笔。盛年呢……我估计他是这么想的,我估计,先说好了,这就是我估计啊……我估计他是权衡灵周科技的财力和靠山都不够跟着唐叔玩儿地产,干脆闷头还是干他熟悉的老本行,所以一门心思产业转移。灵周滨海公司呢,他的想法是开天杀价落地还钱,滨海公司的地他要个满意的价格再走,这年头国内实体不好弄,有个变现的机会也是千载难逢。当然这里面是不是有他私人利益,我可就不敢说了。所以他得留着灵周滨海的总经理这个位置好掌握分寸。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们家霸道总裁穆先生一口鲜血喷出来,危难之际把这个位置给了你了,你又一心一意地经营着滨海公司,宁姑娘您那么忠君爱国的,估摸是未必肯让城别走的。就算是你走,这个套现也轮不上盛年了。这个事儿就有点儿难办了。本来呢,和你商量着来也是一条路子,就是盛年少赚几个的事儿。但是又关着白少爷在这个圈子里口口声声实业兴邦喊地太响,当然了,这也是上头他爹的精神儿,政治正确没有错儿的。盛年又不能明目张胆打……嗯,他家老爷子的脸,把大伙儿当婊---子立牌坊的话挑明了说。所以,他这么发了狠儿的压着你干,估计也就是想让你知难而退的意思。”翘起来二郎腿,韩毅再想一想:“詹爷爷的单子,有点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我估计,盛年现在的想法是,单要交,如果延期违约了,你又没钱周转,就只好低头割地赔款,认他原来的拆改条件了。往深处想,也许盛年也存了让你扛着实体经济的大旗,三贞九烈地死扛一下子,才好跟他们要高价儿的心。当然了,这个死扛的活儿是个出力不讨好的趟雷角色,他也没脸直接说让你去当这个死士。说了,穆骏也未必答应。所以……就这样了……”
吴祈宁默默听着,呆呆半晌才抬起头。
她双眸湛湛地看着韩毅,满嘴白牙咬的咯咯直响。
韩毅一脸无辜地看着吴祈宁:“这是你家的事儿,我总不好上赶着跟你说……你别这么看着我……小宁……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吴祈宁定神想了想,这里的确没有韩毅什么相干。人家还真是告诉自己是人情,不说是本分。可是凡人都是这样,谁横听谁的。
吴祈宁这边儿余怒未消,居然也气势满格起来:“我不管,总是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不是我说,韩总,咱们也在一口锅里抡过马勺,在越南你半夜三更想起来明天要吃韭菜炒鸡蛋我没驳过你。在国内,我也是按照盛年的规矩,给你按时返点。咱们交情不错。你可好,出了事儿站干岸,看我的笑话儿啊。”
韩毅摸了摸脑门子,让美人一顿抢白,仿佛也觉得有点儿缺理。
吴祈宁乘胜追击,柳眉倒竖:“这盛年聪明一辈子,我看也就是个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窝囊点心!是爷们儿的,总要先把外单打发走再跟我撕吧分家产!土地的事儿好说好道,三头对案,怎么个走法,也是穆骏拿主意。轮得到他盛年在桌子底下花拳绣腿,打小算盘?我看着他都不像个爷们儿。我也不怕你告诉他,詹爷爷这笔单子我是死活都会按时发出去的!含糊他,我不姓吴!”
韩毅贱嗖儿地赔了个笑脸儿:“吴总,你别生气么……这事儿……我也为难……”
吴祈宁的眉毛都立起来了:“你为难什么啊?肉烂在锅里。你是把钱给了穆骏的买卖,往大理说这是技术失误,盛年左右也不能告你。有事儿我挡着就对了。”缓一口气:“现如今,盛年一门心思戳在老挝,以后终究还是咱们打交道的时候多。当然了,韩总,盛年给你的意思,我肯定不能比以前少。你担着干系。我不能让你吃了亏。”
韩毅转转眼珠儿,笑了笑:“那我就合适憨厚,谢谢吴总了。”
吴祈宁说到这儿,忽然有三分心力交瘁,她一只胳膊支住了脸:“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打定主意不要大陆基地了么……咱们好歹也经营了那么久啊……”
韩毅仰头后坐,冷笑一声:“梁园虽好,非久留之地。不是咱们走,这是人家轰。我看盛年担心的也就是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脾气。吴总,不是我说你,甭寻思实业兴邦了,打兴邦的主意?你也配!”
吴祈宁一口气堵在喉头,有一万个心思想驳他这话,可是闭着眼想了想国内那般祖宗的嘴脸,终于泄了气,她终于颓然地把头埋到了自己的臂弯儿里:“是,你们说的都对。你们心明眼亮的都奔了高枝儿了,就留下我57师守常德。八千虎贲磕三万日本。你们……你们爷们儿……可真没几个靠得住……”
这一句话直戳人心,说得韩毅都有几分臊眉耷眼。
他干咳一声,一拉椅子站了起来:“那什么……宁姑娘……回头我付款,你交单,咱们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以后咱们合作的日子长呢,说话儿也不在今天一天。我看……你也累了……早点儿休息……我就不陪你了……谢谢你今天的招待啊……”说完,这位爷站起来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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