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宁记_马蹄声凌乱【完结】(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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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祈宁几乎笑出来:“对,对对。你说的对。可是有一点儿您别忘了。这是穆骏的公司。卖了,钱也是穆骏的。婚姻法不平分婚前财产,这么大的公司变现了,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我就这么干着,还落下个执行总经理拿年薪当大白领儿呢。”

  白少爷“啧啧”有声:“你是执行总经理吧?穆骏临走的时候也托付你全权了吧?只要你答应卖。区里还能让你吃亏吗?”这表情活脱是:只要你投降皇军,那好处是大大的啊……

  吴祈宁总是不信:“你们有这闲钱给我?”

  白少爷后退三分,简直痛心疾首了:“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左右卖地的钱从咱们的手里过,留多少,怎么操作,那不都是好商量吗?”

  吴祈宁就要乐出来:“用穆骏的钱买我的路儿,你们可真是好算盘。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国有人才啊。”

  白少爷一脸看不上地瞅着吴祈宁:“这区里大堂不长黍米,二堂不长稻子。现在你们工业企业不长进,营改增,税负又是中央政府拿大头儿。你让他去偷去抢?放水印票子,印钞造币总公司又不归地方政府。可不是现有财富,改变分配方式而已么。那每一次区里资源配置的变动都是一次财富洗牌的机会。我可跟你说,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再说了,穆骏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好的?你还真要跟了他守寡啊?只要您手里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小鲜肉姑奶奶您吃不起啊?非得吊死在这棵歪脖树上?当王妃哪有当女王来劲啊?这道理还用我说?”

  吴祈宁轻轻地抿住了嘴角儿,半天,她捋了捋头发:“这也太缺德了,不成了坐地分赃,瓜分人家家产了么?我心里可过不去。”

  白少爷往椅子背儿上一靠:“看见刘熙的例子了吗?这敬酒不吃,你还要吃罚酒啊?不是我说,人心似铁,官法如炉,你个姑娘家扛得起这样儿的事儿么?别看您岁数不大就掌舵一个买卖,那也不过是时也运也,你还真当你有多大本事是江竹筠能扛过渣滓洞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真实听见这个答案,吴祈宁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透骨的心寒。

  对!白少爷说得对!法律不离政策。建国以来宪法都修了好几版了。她能指望谁给这个左支右绌的中型企业出头呢?

  吴祈宁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她这回是碰上碴子了。

  不是性骚扰的刘杨;不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美国海关;甚至不是喊打喊杀的越南人。

  凭她怎么智计百出,这肉……终究还是在砧上了。

  这必然是城下之盟,且毫无回旋余地。

  沉了一会儿,吴祈宁开了口:“白瑞明,咱们认识多久了?”

  白少爷一愣:“总有四五年了吧……”

  吴祈宁点了点头,有点儿艰涩地张口:“嗯。五年是差不多了。我还记得,刚认识你那天,你跟我说不坚守实体经济,就不算产业爱国……我……一直……一直以为……你怎么说都得算一个理想主义的工业党……”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咣当”一声,白少爷毫无预兆地推桌而起,扭头就走。这一声儿猛不丁地太响,吓了吴祈宁一个哆嗦。她想抽自己个嘴巴子:我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捅人家肺管子不是么?

  难为白少爷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停了停,他沉沉地说:“小宁,传说里每一个屠龙的少年坐在在龙尸宝藏上都会长出来犄角来的。每一个都会……毫无例外。我不觉得丢人。所以别指望了,没人能救你。”

  吴祈宁愣了愣,她忽然对着白少爷的背影大声问:“你说男人都靠不住不是当真的吧?”

  白少爷明显愣了一下儿,有点儿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着吴祈宁。

  吴祈宁盯着他:“所以你对文蔚是当真的吗?你的意思是,她应该信钱而不该信你,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白少爷难得地语塞,他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扬起眉头,说:“长远来讲,信人不如信己,吴总,你说对吗?”

  吴祈宁苦笑一声坐在了椅子上,点了点头:“对。对极了。”

  目送着白少爷开车离开,吴祈宁有点儿疲惫地瘫在椅子上一分钟,然后她很酷地咳嗽了一下儿,对着墙角儿开口:“你还不滚去车间给我盯着进度吗?戏还没看够?”

  李文蔚有点儿臊眉耷眼地从佛堂里慢慢踱了出来。

  吴祈宁喝了口水,没好气儿地问她:“失望吗?”

  李文蔚摇了摇头:“他说得对!姐们儿也算看淡生死的人了,这年头儿活着不易,老把后半辈子指望在别人身上,本来就是件不靠谱儿的事儿。”说到这儿,她挺帅地啐了一口:“妈的,求人不如求己!”

  吴祈宁大力点头:“说得对!贤伉俪太治愈了!”

  李文蔚有些许地腼腆,刚要说话。

  吴祈宁大马金刀地指着门口:“给本宫滚!”

  李文蔚走到门口回了个头儿,忽然想起来了:“那你呢?你也不指着我师哥了?”

  回答她的是一支签字径直朝她的鼻尖飞了过来。

  大敌当前,吴祈宁已经完全没工夫伤春悲秋了。信爷们儿这事儿就让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白少爷走后,吴祈宁就秉了交代后事的心开始把现状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詹爷爷的订单已经进入了最后攻坚阶段。自己手里的银子左支右绌也就刚刚够支付增值税,员工基本工资,祖宗们的五险一金和水电费。

  最近虽然经济形势欠佳,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子,最近业务部唯一的帅哥渐渐上了轨道,单子零七八碎儿接了不少。搁平常,吴祈宁得喜笑颜开,这是后续有望,现在她只有发愁,厂都要没了怎么交工?

  吴祈宁已经完全丢弃了保住这个灵周滨海工厂的幻想。她深知,胳膊从来是拧不过大腿的。民企的努力是拗不过人家一张嘴的。

  今天跟白少爷谈的不算好,事实证明煽情牌打不出去。那么一计不成,她得再生二计。她想干的就是,把事情拖到詹爷爷的单子交付之后。

  拿了货款,收拾东西走人。

  讲理的说,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况且这也就是个有日子的事儿了。处置犯人还讲究秋后执行,斩立决也得等午时三刻。估计这个要求还是能和白少爷他们商量下来的。谁也别把谁逼到墙犄角。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至于与此同时,她得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吴祈宁预备把刘熙打发出去看看远处的开发区招商环境,一方面儿认真地发点儿试订单给马飞燕的工厂,看看能不能暂时指着她干个OEM。备不住能扶起来个阿斗呢也不好说。

  一个电话叫来财务总监,两个女人闭门密议了大半天。这是刺刀见红,勒紧腰带,争取把账上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不得不花的地方儿。

  实在是狼多肉少,俩人台灯底下,暗搓搓地几番龇牙咧嘴,才把事情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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