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宁记_马蹄声凌乱【完结】(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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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祈宁第一反应真是想劝她:李阿姨,您多虑了,我跟马飞燕那么多正经事儿说不完,各自忙到一脑门子官司,谁有功夫拿您开心啊?

  转念一想,她才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自觉主动把自己和马飞燕的交情捅出去,还捅给人家正牌儿大奶奶,这让当事人同着自己的儿子可怎么下得了台……

  一般人躲还躲不及呢!

  白少爷这个二百五,一准儿把她卖了也说不定。

  吴祈宁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并没有啊。”然后,她就没词儿了。

  她的确是,目睹着这个自己妈那辈儿的女人,家里闹得跟八点档的伦理片儿一样粘稠狗血,可是吴祈宁心里很是不屑一顾。

  不管她的事儿啊。

  其实整桩事情,李阿姨猜错的只是吴祈宁的态度。人家其实根本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

  也就是白夫人这个小公主一样的女人,到这把年纪了还没长大。总觉得自己肯定是世界的核心,必然是天下的焦点:婚礼上她肯定是新娘,葬礼上她必然是尸首。跌个跟头她就脑补了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儿,真像是芸芸众生大忙忙的,哪儿那么多吃瓜群众看着她啊?

  吴祈宁张了张嘴,毕竟没有说出来。因为她拿不准,是编个瞎话说:对,我们笑话您了对她伤害大?还是实话实说,我们压根儿没把您当回事儿更伤人?

  想了想,吴祈宁只好退而求其次:“其实吧,现在这路事儿挺多的,谁笑话谁啊?依着我说,那笑话人的才是没见过世面呢。别说没有嚼舌根子的,就是有您别往心里去。”

  可是李阿姨显然是抒情没到位,发泄没到头儿,她老人家往那儿一坐,眼泪儿已经噼里啪啦的了:“我就不明白,你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为什么跟那个小狐狸精勾搭连环?你不知道她不是好人吗?”

  吴祈宁皱了皱眉头:“那国共都谈判好几次呢。哪那么多好人啊,要是这辈子只跟好人打交道,真什么事儿也办不成了,我的阿姨……”

  李阿姨“啐”了一口,擦了把眼泪,简直是痛心疾首:“我查了,这个小娘们儿就不是块好饼!凤凰女农村人,模样儿不出众,人才一般般。海上开船全靠浪。这一步一步往上跳,找一个爷们儿升一格儿,指着跟人睡才有的今天。你还搭理她?你不嫌寒蠢么?人家还不笑话你?哪个好人家儿还敢娶你啊?”

  吴祈宁苦笑:“阿姨,那邓文迪可是国际社交圈儿的大明星。也没见谁把她当瘟疫啊。”说到这儿,她叹了口气,幽幽地瞟了小佛堂一眼:“我的阿姨啊,咱们就留口德吧,人家也是付出了啊。顶着人来人往的白眼,冒着让人指鼻子骂街的压力,忍住了能当自己爸爸的男人。哎……一般心里承受能力差的,还真做不下来。”

  李阿姨赤白脸地抢白道:“你还替她说话了?你还替她说话了?”她坐稳了身子,一副正房大奶奶的派头儿:“难道哪天她勾引你们家小穆儿……是小穆儿吧……你也这么坐得住?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吴祈宁深深地叹了口气,慢慢儿地抬起了眼皮儿:“阿姨,都是成年人了,咱俩手摸良心说一句,这事儿……一个巴掌它拍得响吗……”

  李阿姨瞬间就不说话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又往下掉开了:“你下面儿不会是说,我也有责任吧……”

  吴祈宁摇摇头:“至多算您眼瞎。我觉得婚内出轨说另外一方有责任的都是耍流氓。”

  许是听着吴祈宁说话有趣儿,李阿姨哭着哭着“噗嗤”乐了一下儿,可也就是这么昙花一现地好处,乐过了这一下儿,李阿姨就又哭上了。

  小佛堂那边儿很安静,悄无声息,不得不说马飞燕的心里承受能力可比李阿姨强多了。吴祈宁算没白夸她。看着李阿姨这哭起来没完没散的样子,吴祈宁也豁出去了今儿就今儿了。

  李阿姨一鼻子一鼻子地哭,吴祈宁一张一张地递面巾纸。有种续炉子烧火的感觉,纸递的时间长了,吴祈宁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喂一只嘴馋的猫。

  李阿姨只是哭,没再骂,吴祈宁隐约觉得说明这人还算讲理。

  过了好一会儿,李阿姨才擤了把鼻涕,慢慢地开了口:“其实吧,你白叔叔……年轻的时候不这样儿……当初,他娶了我,可知足呢……说他这辈子不敢再有其他想法儿了……”

  吴祈宁疲沓地笑了笑:“嗯。我信。”

  人生若只如初见呗,老套路了……

  初心都是用来辜负的。

  初夜都是给了陌路的。

  没被猪拱过的不是好白菜,没遇到过渣男的人生不完整。

  老一辈儿,就是这么看不开……

  吴祈宁没有关好办公室的窗子,有一阵儿小小的秋风刮了进来,吹得窗帘摇摇摆摆。李阿姨抬起眼睛,迷迷茫茫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看得那么深,那么远,好像整个人都陷到了她没边儿的回忆里,连声音都变得飘飘忽忽地:“那个时候,他真是一个……小说上的男主角似的人啊……”

  吴祈宁“哎”了一声,多少有点儿好奇白少爷的爸爸了?小说里男主角?高富帅还是霸道总裁啊?看李阿姨着五迷三道的样儿,是好这一口儿的。

  果然,李阿姨慢悠悠,无限神往地说:“他真的……就像是保尔柯察金一样……是那样大公无私的热血青年啊。”

  吴祈宁万丈高楼,一脚蹬空。平地儿坐着差点儿闪了自己一个趔趄。

  保尔柯察金?真看不出来。

  白少爷的爸爸吴祈宁远远儿地看过,多说像个贝利亚。

  李阿姨显然没察觉吴祈宁的违和感,还在径自抒情:“我亲眼见证了他的入党仪式,在党旗前面发誓的时候他热血澎湃到眼泪汪汪的。他跟我说,要把有限的人生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当中去……我觉得他就像是小说里的十二月党人一样高贵正直,我想这辈子就算跟着他去西伯利亚,我都心甘情愿。”她回头看着吴祈宁:“你相信吗?”

  吴祈宁勉强笑一笑,说:“我信。阿姨。”

  西伯利亚变成了东部沿海。

  十二月党人变成了官场油条。

  哎,哪颗葱不是从清水白嫩香菜的材料儿长到满身皴皮儿辛辣无比呢?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岁月啊,你就是把杀猪刀。

  李阿姨说:“可是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是这样的了……官呢,是越做越大,人呢,我就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说到这儿,她握了握吴祈宁的手:“我知道,大概有人给你透风声了,说我不懂大局,大概还会说我是个疯子吧?”

  吴祈宁猛摇头:“没,没有。”

  李阿姨很惨然地点了点头,有点儿神经质地说:“你看你这么快摇头,那就一定是有了。我跟你说,姑娘,他们要想让一个女人闭嘴,就会说她疯了。真的!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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