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屋里一水儿都是酸枝儿的家具,办公区是仿明代简约风格。
进门处的佛龛上供着一副手绘的弥勒。寥寥数笔,圆融温润。
弥勒佛爷笑态可掬,大肚能容,瞅着可比灵周科技的倒坐观音喜庆了许多。
秀秀笑容可掬地把吴祈宁和李文蔚引到了自己办公室的一角儿,宽大的罗汉床上铺着厚墩墩地藏青色织锦缎金花软垫子,同色的靠枕儿,看着就舒坦。
坐上去试一试,果然舒坦。
秀秀一人给了一杯奶茶,雪白轻薄的骨瓷杯里砖红色的奶茶散着让人安心的香味儿。
她自己则老实不客气地盘腿坐在了罗汉床的一头儿,笑眯眯地说:“趁热喝,很补的,女孩子喝这个好。”
显然,秀秀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
想起来以前撇过宝姐狗窝一样的办公室,亦或盛年在才会偶尔想起来给她沏的菊花茶,吴祈宁慢慢地垂下了眼皮儿,人跟人你说就是这么天差地别的不一样呢?
秀秀是个开门见山的人,啜了一口奶茶,她说:“小宁姐姐,我猜你们一定是好奇死了,我干嘛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吴祈宁捧着热乎乎的奶茶,四外看了看,尤其是盯了屏风后面一眼:“你……总不能是……受人之托吧……”
秀秀大方地笑了出来:“不是,不是。真不是。你想太多了。真的。”
李文蔚吸溜吸溜地喝着茶,问:“难道你是要洗手不干了?想从良嫁人?”
秀秀更加乐不可支:“得了吧,这年月,什么叫良啊?有什么可从的?”
吴祈宁笑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就别卖关子了。我知道你本事,比宝姐强一百倍。你就别考验我们俩的想象力了。直说了吧。”
秀秀低着头,认真地拿着一个小银勺儿慢慢地搅合了搅合奶茶,头也不抬地说:“实不相瞒,我呢,需要个公司。最好是个工厂。平常正常经营,需要的时候呢,给我走几笔账就行,别的我不管,就是……倒腾个钱用……”
吴祈宁心里一震,看了李文蔚一眼,李文蔚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吴祈宁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工厂还有这么个最后的功能,对,实体没利润,还能洗洗钱么。
哎……谁能想到昔日上了教科书的第一产业,竟然沦落至此啊……
秀秀显然没有考虑这么多,她薄薄的嘴唇,微微地抿了一口热热的奶茶,好看的嘴里几乎是吞云吐雾冒着白烟儿地说:“那……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呢好歹先给我经营着,虽然也不指着它赚出来金山银山的,怎么着也得看着像那么回事儿才行……马飞燕的价码儿,我已经跟她直接沟通了,她也认可。现在紧关节要是吴姐姐你同意先给我管着,这样儿没人起疑心。我虽然是老板,还是想待在幕后。这样好操作,你明白的……”
吴祈宁默默地喝着茶,没说话。
秀秀笑了笑:“我知道,你有顾虑。不过你放心,我是法人,会计主管也是我出,有事儿自然我担着。我要这个厂子,主要是想要个像模像样的壳儿,说到底,我手里握着现钱,可着偌大的滨海市,这样儿的厂,我可不是非马飞燕的不可。我也就是图你们个知根知底,咱们心照不宣。”看着吴祈宁还在犹豫,秀秀温柔地放下杯子,慢慢地握住了吴祈宁的手,语气幽幽,一半儿哄劝,一半儿威胁着说:“吴姐姐,我要是你,我就答应。因为只有我买了这家工厂,你家的单子才能按时交出去。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儿饼,你还寻思什么啊?”
吴祈宁体会着握住自己的这双细嫩温热的小手儿,骇笑出来:“我说秀秀,你可比宝娜娜强地可不止是一百倍。”
秀秀和气生财地笑了笑:“您看您又夸我不是?那咱们的事儿就算说定了?”
吴祈宁说:“总是你买马飞燕的产业,需要我们代管这事儿,还得劳驾您出张合同,我们拿给律师看看才能签。”
秀秀心眼儿虽然多,好在还讲理,也就点了头了。
大事已毕,起身送客的时候,秀秀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地对吴祈宁说:“吴总……你可好久没和我们娜娜姐联系了吧?她想你呢。”
吴祈宁愣了愣,她现在天天跟大太太刘熙耳鬓厮磨,怎么好意思再跟二太太宝姐勾搭连环呢?
何况宝姐现在应该春风得意地跟盛年腻腻歪歪,哪儿能顾得上她啊?
吴祈宁有点儿奇怪地问:“她……想我?”
秀秀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是我数落前辈,您说哪儿有这样儿混迹花丛还看不透的职业工作者呢?哎哟,这个不长进的东西,一天到晚,把个男人看得比天还大。简直气死我了。吴总,回去签了合同,我就是您老板了,甭管幕后不幕后,我先交给你个任务,你啊,没事儿劝劝娜娜姐姐。那男人有什么好的?值得她要死要活!”
吴祈宁倒吸了一口凉气,直觉是头皮发麻。
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事儿她本能地是想躲还躲不及呢。
还是李文蔚知机,打了个哈哈,拽着吴祈宁就回去了。
坐在车里,犹豫再三。
吴祈宁还是拨通了宝姐越南的手机号,手机响了好久,久到吴祈宁以为不会再有人接听了。
才有人按下了接通键,宝姐的嗓子哑哑地说了话,她一遍一遍地叫:“小宁……小宁……”
听语气,好像是在哭。
受尽委屈的小女孩儿一样。
吴祈宁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117章 成长
宝娜娜在那边抽抽噎噎地哭,吴祈宁在这边儿沉沉默默地听着。
虽然都是成年人,面子上好像又都掌握着点儿世俗的权柄风光,可是日子越长越明白,互相之间,真是不能为彼此多做什么,基本上是各为各的难。
于是她就只好听着她哭。
她也只是哭,不说什么,小女孩儿犯倔似地狠巴巴的,色厉内荏,或者连色厉都算不上了。
吴祈宁隐约听黄凤说念叨过,盛年对宝姐还不如当初呢。虽然两个人在外面弄了一个小房子,也算是成了外宅。
可是盛总这些日子爱厂如家,论星期地不回去,一心一意地扑在工作上,搁八零年代,肯定能评上个三八红旗手什么的。
宝姐姐也找来过两回,不过没说什么,臊眉耷眼的,眼圈儿肿肿,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黄凤究竟年轻,对八卦有偌大的好奇:“姐,你说盛总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吴祈宁顿了半晌:“我觉得你们想太多了,也许盛总单纯是阳痿吧。”
黄凤冷不防一口咖啡喷到了阿梅身上。吴祈宁记得,耳机里阿梅在那边儿又笑又闹地抱怨。黄凤一口气没上来,呛到咳嗽,阿梅笑着骂着帮他捶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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