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不久,骆芷兰和卓然去小圆坟上祭拜。对着那荒凉无情的坟墓,骆芷兰泪流如雨。她哽咽着说,小圆,我的好姐妹,我知道你的到来,或许只是为了成就我和卓然。而我的到来却从未对你做过什么有益的事。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帮到你的家人。
随后,骆芷兰去小圆家中看望了她的父母和幼子。在小圆的家中,骆芷兰才知道,自己和卓然的事,全是小圆一手“策划”的。一开始,卓然并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角色,他只是很奇怪,小圆嫂子都病成那样了,干吗要邀请一个很久不见的大学同学来云市玩?但后来,当他发现芷兰的好,又庆幸有小圆这个月老。再后来,他知道了小圆跟芷兰的故事,也就顺其自然了。
大事既定,骆芷兰和卓然开始了平凡但不乏情趣的婚姻生活,并生下了他们的儿子卓小白。小白就像他妈妈一样另类。他曾经在三岁的时候对妈妈骆芷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脑袋吗?妈妈问,为什么呀?因为我的智慧太多了,老天只好赏赐我一只大脑袋来盛装。他曾经在某一天的早晨出门的时候,对着不远处的绵山说,唉!山上都是眼屎,这大山也太不讲究个人卫生了,还是下场雨吧,下了雨,就帮助这个懒汉把眼屎擦干净了。乘车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外孙上来了,手里的盒装奶喝完后,随手就丢在车上,卓小白义愤填膺地对这位中年妇女说,奶奶,请不要随手丢垃圾!中年妇女涵养还好,立即俯身捡起来说,好好好,小朋友你说得对。
最开始的时候,骆芷兰和卓然的分居生活是有些动荡的,因为两个人都生在平常家庭,没有足够的钱买房子,搬家就成了寻常事。随着租住房屋的变动而搬家。卓小白那时候还不太记事,他的记忆是从父母有了第一套自己的房产开始的。当骆芷兰跟他说,从他出生到住进自己的房子里,曾经搬过五次家,他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太奇妙的故事,觉得那曾经被妈妈抱着从一地迁往另一地的自己似乎是他曾经玩赏过的物品。要不然,他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骆芷兰对儿子的记忆力表示非常不解,要知道,她可是三四岁就有记忆的。那时爷爷去世,她看见过黑色肃穆的老屋,看见过父亲难看的脸色呢。她知道,儿子如此记忆,当然不会记得他曾经三岁了还说不成句子,把姥姥叫成脑脑,还曾指着家里的柜子,在漆黑的夜晚大叫鬼呀鬼呀,害得她被唯心主义有神论叨扰,一夜未眠。
时间啊时间,只一转眼,青年卓然和骆芷兰就变成了中年,他们的儿子也开始步入青春期,会对着镜子问妈妈:我这样帅吗?帅,当然帅,卓小白同学的帅不是一般的帅,他继承了妈妈的秀美,智慧,爸爸的英俊,还有高个子,挺拔身形,以及高贵的气质。
第33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
快看快看!卢箫突然拉了骆芷兰一把说,太阳要出来了。
卢箫的喊叫把陷入回忆中的骆芷兰吓了一跳,只这一个愣神,骆芷兰看到的已然是从对岸国家民居里跳出来的一轮完整的红日了。民居周围枯草未央,在太阳出来的一瞬间,那红彤彤的圆轮上还镶嵌着野草的瘦影。
好美!骆芷兰惊呆了。但她没有忘记拿出手机拍照。只可惜,手机还是不如照相机镜头实用,拍出的照片空旷邈远,主题事物似乎跟日出无关,倒是近前的树和房屋变成了主体。她沮丧地放下手机,望着越升越高的朝阳生气。
卢箫已经用随身携带的相机拍下了这精彩的瞬间,他看看眼神里盛满了沮丧的骆芷兰说,回头我把照片发到你微信里。
窃取别人的硕果多不好。骆芷兰没落地说,谁会想到能来这里看日出呢?不过你的照片我收下了,因为我不知道此后还会有哪个日子,能专程来到海边看日出。
你可以和老公一起啊。卢箫说。
哼!他才没有这样好的兴致,他有时间一定是去爬山,钓鱼。骆芷兰说。
那么他是钓鱼高手喽?卢箫问道。
恰相反,他钓鱼的时候,多半是鱼还没来他就走了。偶尔钓上来几条鱼,他会兴奋地放生。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敬业的钓手。而且他还有自己的理论,说什么姜太公钓鱼,讲究的是愿者上钩,他卓太公钓鱼,也应如此。如果没有鱼上钩,则证明还没有到鱼来的时候。人生的际遇没到,就算你抓破头皮,钻破脑袋也是枉然。到头来,我已分不清这个人究竟是在钓鱼还是在思量人生。
哈哈,你老公很有趣嘛。他平时会去算命吗?卢箫有兴致地问道。
他不算命,他说那是封建主义的糟粕,是危害心灵的□□。但他却和某学院的一位讲建筑风水学的易经摇鞭派传人交好。我家新买的房子还被这位大师现场勘察过呢。
骆芷兰说。
卢箫说,看来,所有人都存在矛盾心理。我也是,我曾经认为命运一说都是那些玄学家的呓语。可是想想来时的路,发现所有遇见的人,后来多多少少都有过交集。而所有我不愿意发生的事,也都没有因为我的不愿意而停止对我的伤害。所以看来,老一辈人说的,命里八尺,难求一丈,也不全无道理。
你也是宿命论者?骆芷兰叹息了,怪不得在当年,你能够狠心地离开我。
我的离开,真的不全然是因为命运。而是我觉得自己不能够给予你足够好的生活。卢箫说。
那么你认为我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一步就登天的完美人生?骆芷兰嘲弄地看着卢箫。
不是,我想我只是本着呵护你的心情,不想你跟着我受苦。卢箫有些没落地说。
你觉得你是对的吗?二十年走过来,人生的种种你也都看到了,有些事,有些苦,是我们必须经历的。唯有苦过、累过、感受过,才会知道珍惜,不是吗?骆芷兰好像又要陷入阴影里了。
芷兰,我们不再说过去好吗?卢箫说,你看天上的太阳,他每天都照常升起。噢,对了,我们曾经一起读过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是吧?既然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人生也一样,无论我们经历过什么,该属于我们的,终归会属于我们,不属于我们的,到头来也不会突然来临。卢箫开始很哲学家地为自己,或许也是为骆芷兰的未能与自己同走人生而辩解。
骆芷兰已经没有了听下去的兴趣。这一夜二人的独处让她深刻地感到,他们的距离早已形成。虽不能说他们互为路人甲,但至少人生不在一条轨道上了。于是她叹息说,好吧,卢箫哥哥,此前二十年,就从今天开始忘怀吧。
怎能忘怀?且当作一个美好的故事,放在心里吧。卢箫笑着说,至少我会把她安放在心灵的一隅,时而还会追忆。在追忆时,或会把一杯酒饮下,或会感叹那段人生里的无奈与惆怅。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吧?骆芷兰不想在这里感怀与抒情了,这里的情境与她之前的想象谬以千里。
等等,卢箫说,你应该在朝阳下留下一个笑脸。
要不我们两个一起?骆芷兰笑说。
好啊,你看我敢不敢?卢箫说着要凑上前来一起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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