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轻送_温禹【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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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大不了再来一次唐僧取经。卢箫笑说。

  还是送你吧。骆芷兰起身要下床,却被卢箫按住了,并重新为她把被子盖好说,你别着凉,拜拜。

  卢箫大踏步离开了,骆芷兰却清醒了。她仿佛觉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可是为什么她捕捉不到一丝踪迹呢?她试着回顾刚才他的一举一动,却觉得那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他的举动,分明毫无暧昧。可是他们才认识多久啊,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过了一会儿,室友们陆续从洗漱室回来。小圆看到骆芷兰醒来了,笑着说,你那老乡根本不会玩五狼腿,但他很聪明,学了几圈就会了,后来她们都输了,他还吓唬大家说,要用自己的唾液把纸条贴到大家的脸上。说这叫成王败寇。

  他真的那么做了吗?骆芷兰想象着小圆说的情景,觉得卢箫玩得有些大发。

  他没有,他骗大家。他把旁边的一只杯子里倒上了水,然后趁人不注意在里边醮一下。再说了,就算帅哥用唾液给大家贴了纸条也心甘情愿,是不是?她冲其他室友说。

  室友们说,是啊,希望你多开发一些这样的老乡,我们特别需要养眼又会玩的男生来做客。

  骆芷兰只是笑了笑,她不知道卢箫是不是心血来潮才到自己的宿舍玩。而且,他们真的不算熟,不是吗?

  快入睡的时候,小圆偷偷贴在她耳边说,芷兰,你老乡好像很喜欢你,我们打完扑克的时候,你睡得正香,他就到你旁边坐着,时不时还低头看看你,给你盖被子,帮你把额上的头发拨了拨。

  真的吗?骆芷兰有些迷惘了。

  真的,小圆说,不要放过他噢。太帅了!而且好温柔啊。她笑得很兴奋的样子。

  花痴!骆芷兰说,我们家乡的男孩都很暖心好不好?

  她嘴上虽这么说,情绪却莫名地有些激越。想不到爱情来得如此迅忽,以至于她似乎都还没准备好。可是,这真的是爱情吗?

  第5章 冬雨天 、月河畔

  卢箫再次光临骆芷兰的宿舍,是在两周后。那一天下小雨,是冬雨。室友们嫌外边冷凉,都不肯出去走动。骆芷兰也没有出去。她被但丁的诗迷住了。《天堂》《地狱》《炼狱》这三重奏所描绘的宗教情景令她感觉新奇又晦涩。

  文字里有音乐,文字里有风景。骆芷兰坚信这点。因为每次阅读之后,她都会发现内心有一种什么东西在升华。《诗经》《老子》《四书五经》《二十四史》《资治通鉴》《上下五千年》,乃至隋唐五代史,宋史,纳兰词等,她都喜欢。阅读让她知道,王朝兴替既有外因也有内因。而无论外因还是内因,都离不开历史发展的规律。规律,它才是万物的主宰,虽然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明可明,非常明。事实上,规律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比如物质的最初生成。在一些读物里不难看到,并非每一个具备相应条件的原料,最终都形成基因和蛋白质。人类似乎也是在一种很偶然,很意外的状态下产生的。没有人能说清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类。也没有人能说清种鳍鱼等一切古老生物究竟从何而来,又将往何处去。

  一切科学的论证,只是基于实验的基础,而且推论居多。数学告诉我们,推论有可逆和不可逆两种。现有的一些推论都是可逆的吗?未必。如果是这样,我们所说的类人猿进化成人的过程,或许就会有新的未知情节。阅读让她从此后不敢再仔细看天空的星辰,因为敬畏。她终于知道,星星们运行的轨道虽然是既定的,但或许有一天它们中的一颗或更多颗会脱离轨道。其结果可想而知,要不地球毁灭,要不宇宙乱套。

  再比如说宇宙是无限的,那么无限之外是什么?无限究竟有多大?所以说,当一个人知道得越多的时候,越是怀有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因而不敢随意作为。胡作非为者,往往是基于无知。

  卢箫一进门,就轻轻取过骆芷兰手中的书,俯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还下着雨呢。就连他的头发上,也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雨水。

  出去吧。他说,雨中漫步去。

  她想说,这么冷又下雨的天,如何去漫步?却被他突然抓住手,拉着下了床。

  她刚穿好外衣和鞋子,他又拉住了她的手,不容分说就向外边走。

  外边的天气很冷,他的手却很温暖,很柔和。骆芷兰忍不住享受起被牵着手的感觉。

  雨是如诗的雨。他们各自带着两脚泥香,被一只大大的黑色雨伞护卫着,心怀里拥有的,并非冷雨凉风,而是淡淡的,甜甜的,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遇上水湾的时候,他会突然搂一搂她的腰,示意她闪躲。其他的时候,他偶尔会低下眉眼来看她一下。当她看到的时候,他又装作望向远方。然后她会不由自主地望着他,他却佯装不知,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从那以后,他会时常地冒出来,闯进她的宿舍,或她的自习室。在宿舍里,他会陪着她的室友们玩闹、打扑克。有时遇上男生来宿舍里找她询问些什么,他就会在一旁有所警惕地观望。一旦发现对方只是她的路人甲,就又恢复了先前的幽默风趣外加风度。这些她都看在眼里。但她实在不敢确定这意味着什么。

  他有时还会带她去自己班的自习室学习。她在看书,他就在旁边拄着胳膊,歪着头看她。看着看着就会笑意满脸。可是一旦她发现了,他就正襟危坐,并正告她:好好看书。天啊,守着这样一位多情的哥哥,他还如此不加掩饰地用眼神温润地光顾着她,叫她如何能安心看书?书,此时已变成真正的摆设,她真正看的,是身边这个人。

  他坐在她旁边用眼神光顾她的时候,也会突然地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自习室,去外边呼吸新鲜空气。月色每每都是唯美的。月下的一对人每每都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呵,大学时光,美好的情感,倘若就这样一直走向遥远的未来该有多好?

  他就要毕业了,一个学期,四个月。四个月算起来是120多天,1400多个小时的白昼时光,还有1400多个入夜的时光。如果把这些时光都满满地填充上,他们,应该可以刻骨铭心地爱一场吧。

  但是她不想说这些,他好像也不急于说什么。

  那一天,夜幕降下来了。他们两个都不想去食堂吃饭,也不想去自习室研读那些枯燥的书目。于是相约一起去散步。

  他拉着她的手,不,他是第一次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深情地拉了她的手。当时她还在想,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变得这样心有灵犀呢?难道这些日子真的发生了什么吗?初相识,他们是在那间老旧的图书馆里,媒介物是那条有了年岁的板凳;第一次走进她的宿舍,他似乎就多情地眷顾过她;后来他们经常会不期而遇,遇上了就一起上自习,一起去图书馆,也一起去漫无目的地闲游。在他们相识的这些时间里,梳理一下情感的脉络,似有似无,难道爱情真的就是这样得令人摸不着头绪,又有些许渴望,些许激越,和些许的甜蜜?

  他的手碰到她的时候,她的思想还像一匹奔马,毋自在无际的荒野上驰骋着。过往的时光里,她的生活太过单调,太过苦闷。她那时候的世界似乎只有横眉冷对世界的父亲、宽容但又忧虑的母亲、管理严格的学校、相识但不相知的同学,以及她家不远处的芦苇荡、小鱼港和虾蟹的味道。她好像只懂得芦花飘飞的感觉,那种轻柔的,像来自天外的抚慰。是的,她确实没有感受过除此之外的东西。20岁以前,她的心灵是一片荒漠。上面连一棵像样的仙人掌都没有生长过,何况是沙棘,何况是千年不朽的胡杨树?所以她在那一瞬间似乎凝住了,站在原地没再动。她不懂得,执着自己的手的那只手的主人,何故用那样的眼神望着自己。他的眼睛里分明荡漾着一汪湖水,只要她和他一对视,就会被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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