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VieenRosé_梁晚津【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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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瓷以身体不适为由把使者打发回去。恩惠说,索亚目前还是安全的。恩瓷对着黑暗深深呼吸。她在这个时候决不能成为加文的负担。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枕着□□午休,这能让她安心很多。管家恭敬地打断她的下午茶,精致的杏仁饼,诱人的水果塔,还有加了很多柠檬的伯爵红茶。“小姐,山下有位先生问您是否记得《约伯记》终章第五句。”

  卡尔·冯·克鲁索?

  恩瓷脑袋里刹那闪过这个人名。加文上次说什么来着,与他结盟,暂时?这是什么意思,可以暂时依靠?恩瓷让佣人把点心撤了,说:“请他上来吧。”

  她已经很久没穿睡袍了。俄罗斯名谚说:惟有爱和恐惧是无法掩饰的。所以她无法掩饰对死亡的恐惧,她和那位战地记者一样,害怕死后遭到任何的侮辱。她随便打理了下头发,去客厅见客。

  ——如果他有点做客人的自觉,恩瓷会赞美上帝。

  他一身黑色双排扣大衣,踱着步子在客厅来回走动,专注于墙上的壁画和柜子里的收藏品。恩瓷很少看到有人这么认真的表情,她尴尬地用咳嗽来唤回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神游到何处的思维。克鲁索抱歉地冲恩瓷微笑,问:“可以问一个私人问题吗?”

  恩瓷环顾浅蓝色的墙,点头。

  “这里是谁布置的?”他很郑重地看着恩瓷,目光炽热。

  恩瓷被他看得有些心慌,连退两步。翻出这么多年前的记忆不是件简单的事。她看着满房间的艺术品,断断续续地回想一些三人在一起的片段,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之前我还小,都忘了。这几幅……”她指了几副二十世纪的水墨画,“是我和加文放上去的。后来按照大姐的意思,我们三个人对这里做了很大的调整。”

  她看到他棕色瞳孔中闪过片刻的伤感。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她立刻阻止了要与他倾诉过往的念头。半晌,听得他无不风凉地说:“难得她记得这么清楚。”声音很小,但足以让离他很近的恩瓷听见。是与大姐的恩怨纠葛吗?她迫切想要知道加文和他的结盟,顾不得这么多了。

  “索兰德要求我保证你的安全。”他开门见山。

  恩瓷走到窗前,拨开蕾丝窗帘。外面果然停了五辆黑色的军用车。恩瓷转过身来问:“加文和你结盟不会只是为了保护我吧。”她用的是陈述句,她早就过了幻想童话的年代,这个世界也不容许她天马行空地幻想王子与公主幸福地在一起。

  “是让我说你DNA损坏之后有点迟钝还是最近念情郎茶不思饭不想连新闻也不看?”

  恩瓷想到最近政府军压境的传闻。虽然法子有些老,但仍不失为牵制□□的好方法。恩瓷了解之后立刻抓住克鲁索话中的漏洞:“我说过我的DNA没有任何问题,我是一个活人……”

  没等恩瓷说完,他一把搂住她的腰,似笑非笑地将脸贴进恩瓷的耳畔,吐气,“我听弗洛伊德说,人不是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死,就是在无意识中确信自己不死。你是前者,还是后者呢?”他的动作太暧昧,仿佛久别重逢的情侣互相诉说着情话。恩瓷涨红了脸,在他的禁锢下挣扎了几下,才蓦然发觉男女的差别是如此之大。

  “议长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失仪了。你的理智在远离你。”

  他突然推开恩瓷,自嘲地笑,“弗洛伊德还说过,没有一个没有理智的人,能够接受理智。五百年了,理智和感情是一样的,都能被时间磨平打薄,最后灰飞湮灭。”

  第二日就有内阁大臣被暗杀,DNA信息库被毁的消息传到圣城。

  “……官方发言人说此事还在调查之中,发布会初步定在四月十三日……”

  就此次内阁大臣遭暗杀事件是否和政府军陈兵西北有潜在联系,发言人三缄其口,只是含糊地说首相下令全力调查此事,决不让凶手逍遥法外。哼,炮灰而已。

  国际贸易部次长,恩瓷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只能从恐慌的人群中看到染血的白布下人体模糊的轮廓。恩瓷想起索兰德别墅旁边的樱桃树,樱桃成熟时也是这样诱人的颜色。她每次爬上去偷樱桃的时候都会头痛,然后呢,然后,然后……她就掉下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坐在沙发上呵呵直笑,忘记了么,忘记了么。克鲁索来视频的时候她还愣在沙发上,他说:“最近几天你别出门。听见了没有?”她漠然点头,“是姐姐吗?对方是谁?”

  他考虑了一会,说:“国家安全部,加菲尔德(Ignace Garfield)部长。你认识。”

  “斯塔茜的未婚夫?哦,天呐,她该多伤心。”她惊呼出声。她不喜欢韦林德,但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韦林德一生的寄托。

  “别人死了你有这么悲痛吗?何况你姐姐能不能得手还是个问题,她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动手了吧?”

  恩瓷能听见克鲁索话里的讽刺。不理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又有哪个女人不想躲在男人的羽翼下而在战场上撕杀?

  宫廷里的手谕一天比一天来得急,寻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要恩瓷进宫。恩瓷的“病”迟迟不得好,太子妃甚至派了宫中御医前来探视,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之势。

  恩瓷用脚尖试了浴缸里的水,刚刚激起一圈涟漪,寒冷便疯狂如藤条般缠上身体,沁入骨髓。她深吸一口气,将整个人埋入冷水中。仿佛回到瓦兰吉尔冰期②,不,是更早的休伦冰期③,眼前一片苍茫,找不到呼吸的痕迹。你知道吗,那些渺小的微生物,它们的爱情,开始于同位素年龄几十亿年④,经历几番沧海桑田才走到今天。它们情愿飞蛾扑火,那是多么触目惊心的爱。

  而她,却没有这样的勇气。

  御医回去复命的时候还面带怀疑。恩瓷躺在床上摆出无懈可击的笑容,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请转告我对太子妃的问候和感谢。”医生亦恭敬地屈身,“臣定将公爵的话转到。”

  恩瓷靠在床头,看一本很老的帝国史,泛黄的书页起了毛边,一层一层地卷着。上面记载五百年前政府军和革命军曾有一段和平时期,之后不知道出现什么问题两军关系一度达到冰点,战争一触即发。恩瓷中指摩挲着毛边,五百年前,五百年前我在哪里,是否有加文,是否有姐姐……那里是不是如今西北耶路撒冷⑤一样的人间炼狱?

  克鲁索强行闯进索亚山,他边开车边对着电话叫起来:“恩瓷,快收拾东西跟我走……”恩瓷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听得电话那头“隆隆”的轰鸣。

  “是姐姐出事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但克鲁索似乎并不那么平静,他几乎咆哮地冲电话里吼道:“她没事,但你赶快给我收拾东西!”

  恩瓷迟疑了,突然接到恩惠的传讯。恩瓷按着右手腕上突起的小点,接通内部的迷你传讯系统。她说:“跟着克鲁索走,快点,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会接你。还有,这个通讯系统可能已经被监控,以后有什么事会通过克鲁索和你联系。”恩瓷还是不乐意,她坚持要留下来。“你如果被抓到了我们还要分心来救你,恩瓷,乖,不要成为索兰德的负担。他向我保证过的,会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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