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严天开车载着肖忆上了大马路，直到后视镜看不见魏卓炎身影才重新壮着胆子跟自己Boss开口：“呃，肖总，昨天……公司发生什么事了吗？”
魏卓炎是消防局的，大早上出现在肖忆家门口的唯一解释，大概就是公司那边很可能又出了什么涉及火qíng的问题。
“公司？”肖忆坐在后座，视线望着窗外，不知因为什么事qíng似乎有些不悦，“没事。”
“那——”犹豫着要不要询问，严天左躲右躲算计着哪些问题可能会踩雷，“呃，所以昨天魏队在您那儿是——？”
这问题刚提出严天就想打自己嘴巴。
首先，这是总裁私人事qíng，对方完全没必要回答。
其次，会问出这种没脑子的问题，只可能让Boss大人感到他没有职业素养。
严天那小心脏有那么点萎缩倾向。
这问题问得也挺有水准。
一句话酣畅淋漓地把自己“没脑子”特质放大到极致。
脑补了无数肖忆恼怒的场景，严天正如坐针毡，开车快把刹车当油门，才听到对方云淡风轻一句：“魏队换班，临时过来谈事qíng。”肖忆砍了一半事实，没打算细解释。
严天急忙见好就收，顺从地应了几句，后面路程便乖乖闭了嘴。
快到公司时，严天通过蓝牙接了纪依一个电话。
刚接通，后排肖忆便听到响彻整个车厢那女人特有的严肃声线：
“肖总，公司出事了，大事儿。”
☆、26邀请
肖忆赶到公司时，那平日氛围轻松畅快的空间却被浓重的yīn霾气息笼罩。
站在电梯口刚放眼朝为数众多的隔板间扫了眼，肖忆便看到早就等在他办公室门前心急如焚的纪依向自己快步迈来，那个一向gān练效率的女人脸上此刻却盘旋着令人忧心的焦躁。
肖忆用质询的眼光望着她，等待她汇报具体qíng况，不过那女人这次只是径直朝几个隔板望了眼，示意肖忆跟自己过去。
跟随纪依，肖忆巡视了公司内几个面如土色紧张至极的员工的电脑，立时面色一变。他眯着眼看着纪依让几个员工给他呈现的网络页面，沉声开口：“这怎么回事？”
“肖总——这qíng况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很多网站开始共享咱公司给客户设计的代码而且还提供了免费下载——”站在纪依和肖忆身后的某眼镜男哆哆嗦嗦地向肖忆磕巴着汇报，“我对具体信息泄露qíng况做过汇总，之前还是成两倍势，今天早上已经幂次增长了……”
视线定在出现在各种公共网络共享平台上的技术代码，肖忆只站了一会儿突然直起身来侧首瞄向在旁边静待的众人。
纪依刚要补充两句，但看到肖忆那张森冷若鬼煞的脸，登时噤若寒蝉。
“这东西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语速急促语调略昂，纪依意识到他们平时遇事波澜不惊的总裁大人居然也露出如此yīn鸷的表qíng，便代表事qíng已然相当严重。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找泄露源——”另外一个看上去相对镇定些的高瘦程序员捅了捅眼镜，向肖忆汇报，“不过暂时找不到可疑信息足迹。”
“是病毒么？”肖忆转身向其他隔间面如菜色的员工方向踱，众人乖乖给冒着戾气的上司让路，把自己电脑屏幕上的显示结果亮给对方。
“杀毒软件没有报错。”一个员工急促接上。
“肖总——”纪依趁势赶忙在旁边cha了一句，“昨天开始就有签约公司打电话说我们毁约。”唇线紧绷，她担忧道，“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三个大公司要跟我们解约……”
“从现在开始给我找原因。”肖忆整了下衣领，仰起头朝整个巨大办公空间各隔间放令，“你们从各渠道找原因——那些在网上流传的代码立刻给我联系网站撤销，不然追究他们侵权责任。”
话音落下，之前还沉若幽谷的办公室立刻沸腾起来，众人在肖忆号令下迅速埋头开始捣鼓身前电脑，整个空旷空间内倒是十分壮观地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敲键盘音。
静默站了一会儿，肖忆转头朝身边一个缩着肩膀弱不禁风的男人开口：“最开始是怎么发现的，在哪儿发现的？”
“是、是电子邮箱……”对方沉声解释。
“邮箱？”肖忆挑眉，“谁的？”
那男人看了肖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yù言又止。
“说话。”肖忆语气铿锵，针刺般的视线寸寸戳在对方身上。
“您、您的。”
“什么？”
“您、您的邮箱……”
听那瘦猴员工汇报完毕，肖忆立刻折回自己办公室展开全方位搜寻检查，经过一番整理，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的邮箱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被植入了一个设计隐秘的自动程序，每当他使用邮件给任何平台发送信息时，总会有他电脑上附带的隐私文件在后台一起被打包发送给某个追踪不到IP的流动接收点，而在接收点吸收了原始资料后的3到6个月，被感染电脑上的原始文件会被隐秘地彻底摧毁。
肖忆针对这种qíng况和公司几个jīng良程序员共同废寝忘食地研究了两周，终于搞清楚这病毒在他邮箱中潜伏了将近两年，一点一滴神不知鬼不觉地搜集着公司各方面资料。
研究来研究去，众人更是发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现象——
这种病毒像是为肖忆公司量身定造，被qiáng行挖出的病毒内核加密信息里有一行十分固定的代码用来判断邮箱属xing，如果不是肖忆本人或者肖忆员工的邮件，那么这所谓“病毒”便是无害的。
即便查到了问题源发地，众人还是想不出对策可以移除这yīn魂不散的病毒。
公司内部加密文件已经有将近百分之四十泄露出去，不少签约公司虽然最开始还能勉qiáng等待，但在几个星期解决无果后，终究是斩钉截铁地和肖忆公司解了约，且声讨了不少合同违约金。
虽然公司紧急调动员工将各项隐秘文件转移到移动硬盘上备份，这定|时|炸|弹般的病毒还是取得了决定xing胜利。
不到一个月时间，GEOX公司损失惨重，V城报纸新闻上甚至连续数日报道GEOX公司骗约其他软件公司并泄露签约代码的事qíng。
即便知道内qíng的人都为GEOX感到憋屈，不过路人们自然还是注重结果，对他们挣扎的过程没有任何兴趣。
本来一个病毒问题还不至于给GEOX带去太惨重的打击，但因为先前和V城知名NonRam公司签过合约，而NonRam几乎是泄露代码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NR的负责人一番闹腾，GEOX便顺势被炒作上新闻，成了V城众软件公司唾骂的主要对象。
顶着巨大压力，肖忆从各角度尝试挽回残局，甚至召集了几个大学里同专业业绩甚高的好友帮忙，然而最终找到的流动接受点却早已被丢弃，病毒创始人早就隐入茫茫人海中找不到踪迹。
事qíng闹到这步田地，纪依表示可能肖总惹上了什么私人恩怨，于是按照寻找动机的逻辑，众人对整个公司的监控录像进行了严密盘查，但最终也没什么进展收获。
虽然在初期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对象就是肖恒，不过经过纪依一番秘密调查，那小子倒是gān净地像是刚从仙池爬出来，没有一处可抨击的可疑点。
公司两年前因为发生火灾曾经转移到星源大厦，有人怀疑也许是那段公司较为脆弱的阶段让人趁虚而入，然而因为星源办公点是暂时地点，监控并没有永杰这边的完善，最终调查也是无疾而终。
几个月折腾下来，不仅调查寸步难行，肖忆更是身心俱疲，中间和各种律师及法律机关打jiāo道，让他免不得有种难以支持的虚脱感。
而自从公司出事，肖忆甚至没顾上参加魏卓炎母亲的葬礼。
对方得知他公司境况倒是深表同qíng，几次转班都专门赶到肖忆公司陪他通宵，直到有紧急qíng况再临时离开。
魏卓炎对电脑方面的东西一窍不通，对方经常搬个椅子蹭到正在办公的肖忆身后，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盯了代码密布的屏幕半天，像是看懂了般轻巧冒出来一句低哑而深沉的回应：“这都什么玩意儿……”
虽然肖忆经常笑着跟对方耐心解释代码逻辑，但这个身材高大却小媳妇一样缩在椅子上的粗犷男人露出一番懵懂纠结的表qíng后，经常放弃地一拍大腿，豪迈一叹：“算了你还是别说了，这会儿我宁愿去火场。”
在这种压力重重的环境里，魏卓炎的陪伴理所当然地成了肖忆最坚定的支撑。
某日魏卓炎像往常一样换班前往肖忆公司却意外地在前门处看到一大堆媒体的车子和乱七八糟举着话筒的记者叽叽喳喳不知在闹腾什么。
本来打算装成路人甲从边门绕进去，不过鹤立jī群的他无意识朝人群内部瞄了眼，顺然便扫到被严天和纪依qiáng势护在身后，表qíng漠然的肖忆。
那些记者像是涌向ròu腥的鲨鱼，毫无章法地朝肖忆方向戳着话筒，纪依在人群中被挤得发梢凌乱，眼镜歪架，俨然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严天更是尽职尽责地挡在肖忆面前，竭尽全力排开面前cháo水般涌动的人头。
魏卓炎原地怔了会儿便突然立眉向前方大步迈去。
他虽然搞不清楚什么qíng况，不过看着那一向在自己面前明朗开怀的男人露出yīn云密布像是面对极刑般的忍耐面孔，心下就莫名恼火。
慡快地挤入人群，他蹭到严天身边，接替了对方职责，gān脆利落地单手拐过肖忆肩膀，连拉带搡的把那个男人往正门里拽。
明显因为魏卓炎的出现鲜明一愣，肖忆没来得及反应什么便被野蛮地架进了电梯。
魏卓炎的出现给纪依和严天瞬时提供了时间，他们紧忙伸手揽在门口，承接来自各方铺天盖地的询问，以至于永杰大厦一楼正厅电梯关门前，那帮捕食者尚未挤入狩猎圈。
严实的电梯箱把魏卓炎和肖忆圈在密闭空间。
西装还因为先前的事端被挤得凌乱不堪，肖忆面无表qíng地看着电梯cao控板上闪烁的鲜红数字，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侧头瞄了眼魏卓炎：“你怎么来了？”
魏卓炎双手cha在上衣口袋，保持着一贯的玩笑作风：“当然是来看热闹的。”
肖忆垂眸一声哧。
“怎么回事？”魏卓炎也学着肖忆的样子紧盯电梯板，“整得跟国家领导人视察似的——”转脸，魏卓炎看着肖忆侧颜皱眉，“怎么这么多人围你？”
“之前跟你说过NonRam公司的事qíng不是么。”肖忆点头，“那边炒作而已，我们这边只是pào灰。”
“所以你那个代码问题还是没解决？”魏卓炎垂眸望着身侧表qíng沉静如水的肖忆。
长长一声叹，肖忆感觉自己有那么点要气笑的倾向：“你觉得呢？”
这句话询问带了些挫败也带了些颓丧，魏卓炎听完便隐隐皱了皱眉。
他再次转头瞄了眼肖忆，突然伸手探向电梯cao作板最下方的红色“维修”按钮，毫不犹豫地拔了出来。
瞬间，电梯震颤了两下，磕磕绊绊地停了下来。
意外晃了下肩膀，肖忆侧眸望向魏卓炎，一时有些怔。
魏卓炎一本正经地瞄着肖忆，那视线像是要将对方灼成灰烬——
而肖忆确实有种自己即将被融化的错觉。
电梯内的昏暗光线一瞬将整个空间晕染地有了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味道，肖忆承接着魏卓炎无言的视线有大概三秒，克制着毅然决然开始游走的思绪，保持着一向公正严明，骗过众员工的板正扑克脸开口：“gān什么？”
表qíng有那么点凝重味，魏卓炎看了肖忆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拍上肖忆肩膀，认真道：“就因为这么点事，成天愁眉苦脸？”
肖忆视线渐凝，继续将不明所以发扬光大。
伸出手指抵上肖忆眉心，魏卓炎用粗糙指尖划拉了下，沉声道：“小子，三十都不到就想把自己憋成老头子么。”
“……”
“这么点事儿也能愁成这样？”
任魏卓炎指尖顿在自己眉心，肖忆想开口严肃地反驳两句，但不知为何，看着面前尽心想安慰自己的魏卓炎，他又忍下了心下冲涌的话语。
“今晚上，来我局里。”大手慡快地拍着肖忆肩膀，魏卓炎露出一抹让肖忆一向茶饭不思的帅气笑意，“跟我出一次警。”
“……”肖忆意外挑眉。
“我让你感受感受什么是真该发愁的事qíng。”
☆、27难耐
对于魏卓炎像是圣诞夜彩灯绚烂点亮的容颜，肖忆还以为对方开玩笑，不过和那一向直来直往不拐弯抹角的男人对视了一会儿，他终于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
狭小的空间内，魏卓炎静默等待着他回应，而此刻的肖忆回望对方深邃异常的眸，只感觉身心都叫嚣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灼烧感。
不自在地侧开眸，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抚了下鼻稍，伸手直接把“维修”按钮重新按下，趁着电梯开始工作发出脚下震颤，他掩饰着qíng绪开口：“晚上出警？你这么确定晚上会有qíng况？”
“不一定，只不过jiāo通事故高发段在我们分局附近，按以往的经验晚上出警频率会比较高，如果碰到，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魏卓炎瞄着电梯数字定在顶楼，朝肖忆点首。
“你们队会让我这外人跟着去？”肖忆疑惑。
“跟后勤去就行。”魏卓炎单手cha着口袋，“不用你真上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