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意思是万一真有什么qíng况,你去救险,我在旁边gān看着?”
——gān看着你去拼命?
“怎么是gān看着?”魏卓炎和肖忆出了电梯迈上走廊,“亲自在现场的感受总会不同。”
“这个你放心,这种东西我已经切身体验过了。”肖忆一声笑,一边回忆着几年前自己被困的火灾一边调侃,“记得足够牢。”
闻言,魏卓炎回望了眼肖忆,捕捉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苦笑,即刻明白对方言下之意。
不过倒是没因此而打算撤走自己提议,他慢慢滞下脚步,站在走廊里望着身边神qíng始终不乱的肖忆,耸肩:“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肖忆也缓下脚步,转头看着男人询问的脸。
去不去?
这还用说。
和魏卓炎的任何相处机会,他都不想轻易放过。
只不过一想到晚上可能真遇到出警事故,自己得眼睁睁看这家伙冲现场却束手无策,到那种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心qíng。
几年前和对方共同经历火场的绝望也就算了,他不敢确定现今的自己会不会失态地拦住对方阻止这个习惯了冲锋陷阵的男人前去冒险。
而肖忆的这些思虑在魏卓炎看来就成了一种对险境的犹豫。
他眉梢的伤疤稍稍皱了些,唇角却渐渐爬上一丝带着调侃的笑:“怎么,怕了?”
“我跟你去。”镇定点首,肖忆慡快答应。
“你确定?”魏卓炎笑意深了些,露出一排鲜明牙齿,忍不住想单手探上肖忆脑袋,不过刚要顺着自己意思肆意蹂|躏,他余光注意到有肖忆公司的员工来来往往,还是克制地清了清嗓子,一边缩手一边收敛了两人单独相处时的随意——
毕竟他要揉的发,是这帮员工颇有威严的上司的。
对于做领队还是有点心得,魏卓炎理解工作场合的面子问题,伸出的手半中间硬生生拐了轨道,看上去十分别扭:“行,那就这么说定。”
注意到魏卓炎那条胳膊,肖忆脸上不易察觉地滑过一抹浅笑。
倒不是因为对方动作有多滑稽,而是一想到对方在这种时候本能地在替他考虑面子,心下便浮动着一丝惬意。
引着魏卓炎去了办公室,两人又开启了以往颇为诡异的相处模式——
一个疯狂敲键盘捯饬电脑,一个伏在地上蛮力俯卧撑。
两人时不时搭一句话,倒是给这相当不和谐的画面增添了些润色。
晚上肖忆下班后倒是真跟魏卓炎回了消防局。
这次,肖忆打发走了严天,正儿八经和魏卓炎挤得公车。
传达室老大爷那边又是好一番废力,不过肖忆注意到对方小屋子里那台用来听戏看新闻的小破电脑出了故障,主动帮对方调整,捣鼓了下硬件,及时解决了困扰老大爷很久的问题,对方也就不好再刁难他们什么,恶狠狠地表示对肖忆的放行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肖忆和魏卓炎像是赢了什么巨大赌局乐呵地进了警局,晋洋也对突然造访的肖忆感到相当意外,从头到尾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瞄着魏卓炎和肖忆之间的互动。
在晋洋眼里,肖忆和魏卓炎这种以令人震撼的开端发展起来的兄弟关系相当奇葩,两人的相处模式更是在两年来的磨合中向他晋洋压根无法理解的轨道上甩开膀子潇洒奔驰——比如晋洋发现这两人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开始沉默,一般人多数会感觉尴尬,但这两人却依然默契,似乎已经在长期相处中达成了某种无以言喻的共识。
这次看到肖忆到来,晋洋实在愁没地儿买瓜子可以边磕边看戏。
局里对魏队突然把肖忆带过来的事qíng也颇感意外,最开始肖忆面对一帮子热qíng洋溢的消防汉子们还有些端着,不太放得开,不过经魏卓炎在中间破冰的开场玩笑,他最终也和众人聊得颇为愉快。
中间有几次接到报警,不过都是些救猫救狗甚至还有个人表示丢了钥匙不知该怎么办的奇葩社区救助qíng况。
众人在待令室一直等到深夜,当天总算是风平làng静,没有需要出动消防车的大型事故需要处理。
当肖忆表示要回去时,晋洋提议既然对方是来“体验生活”,那不妨让对方留下来跟他们队上蹭一宿,也好彻底了解了解他们具体生活作息。
最开始肖忆还十分尴尬地想拒绝,魏卓炎更是觉得晋洋简直无理取闹,不过在几人踌躇间,晋洋直接玩笑的一句“怎么,肖总怕我们这儿条件太差睡不了觉”彻底敲定肖忆在消防局过夜的命运。
实在不好在晋洋抛出这句话后再坚持回去,肖忆给纪依和严天打了个电话,明白公司那边的qíng况暂时稳定,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以往跟魏卓炎住一个宿舍单间的晋洋直接豪迈表示可以把宿舍chuáng让给肖忆自己去跟队友挤,不过出于礼貌,肖忆百般推托,很快便跟晋洋形成了踢球般的客套死循环。
魏卓炎从洗漱间出来时听到两个男人不厌其烦地想把整chuáng让给对方,慡快一笑,开口便一锤定音:“你俩就别跟这儿瞎客气了,肖忆跟我挤一张chuáng就完了,怎么那么多话。”
队长都发令了,晋洋笑嘻嘻地点了点头,一边挠了挠脑袋一边屁颠屁颠溜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魏卓炎正脱着上衣却看到站在自己chuáng边西装革履一身板正的肖忆雕塑般杵在房间正中。
上身脱得只剩个深色紧身背心,他不解地瞄着肖忆开口:“怎么,不困么?看你折腾一天代码了。”他下午光看那天书般的code就眼花缭乱,更别说这家伙还一边分析逻辑一边考虑框架和调试运行。
“我跟你睡一chuáng?”肖忆声音十分低沉。
“昂。”魏卓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不过应完没听到对方回应,他忍不住转头瞄了肖忆一眼——
那家伙保持着先前站军姿般的板正姿势,仍然没什么动静。
视线细细搜刮着肖忆面孔想搞清那张皮革般的gān巴面皮下到底在思考什么,魏卓炎凝视了他一会儿开口:“怎么,觉得我块儿大太挤是吧?没事,你要觉得不方便,跟晋洋那小子挤也没问题,别看他大白天油嘴滑舌,晚上睡觉很老实,不会太影响——”
“我跟你睡——”一句话说完滞顿两秒,肖忆又硬生生接上,“——一张chuáng。”
不明白对方那突然变得跟机械音差不离的反应是什么qíng况,魏卓炎匪夷所思地瞅了会儿对方,慡快点头:“行。”
接下来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
反正局里一次xing牙膏牙缸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肖忆很快就整理完毕。
对于魏卓炎那句“肖忆跟我挤一张chuáng”,肖忆这会儿还有点沉浸在震后余韵中,他溜达到宿舍窗沿边,一边斜倚着窗栏一边努力任夜风平复着颇为躁动的心思。
说实在的,下午答应魏卓炎过来时,如果提前知道会跟对方同chuáng睡,他反而可能不会留下——
他和魏卓炎个子都不小,挤在一张chuáng上绝对满满当当,不必要肢体接触太多就会引起一些不易启齿的麻烦,他实在不想大晚上躺在一个分分秒秒能掀起自己某方面yù|求的身躯边却不能有任何实质行动。
当然,对比脑子已然快炸锅的肖忆,魏卓炎就显得淡定从容多了。
他洗漱完毕就一脸神清气慡地光着膀子在肖忆面前溜达来溜达去,睡前还不忘象征xing地攀着门栏做几个撩人心神的引体向上。
肖忆感觉这特么就是把一道行不深的修行僧大大剌剌扔到美女边还把俩人关小黑屋的cao蛋qíng形。
对于如何掌握隶属淡定总裁的表qíng,他早就修炼得炉火纯青,只不过晚上真实打实紧挨着魏卓炎睡,肖忆实在不敢打包票自己定力有那么qiáng盛。
最终午夜熄灯,晋洋被叫去换班一小时,宿舍只剩下chuáng上整理着被褥的魏卓炎和chuáng下始终没脱衣服意思的肖忆。
跟隔壁队友借了枕头,魏卓炎整理好chuáng上一切后瞄着站在不远处跟要做睡前祈祷般脸色yīn沉的肖忆,不解:“你这gān吗,不睡么?”
肖忆一语不置地立在离chuáng有两步的距离,视线直挺挺落在魏卓炎脸上。
只能借着窗外黯淡光线看清肖忆模糊轮廓,魏卓炎把两人枕头拍实,一个扔到chuáng头一个扔到chuáng尾,慡快道:“抱歉,如果你还在想你家那张chuáng,这儿实在服务不起。”
知道这家伙进入调侃模式,肖忆站了一会儿便迈向魏卓炎。
背对对方坐上chuáng,他缓慢地脱衣服,像是忍耐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意。
魏卓炎瞅着对方那个别扭的样子,叹笑一声,忍不住从后方单手覆上肖忆发梢习惯xing那么一撸:“就该让你出来睡睡这种地方,接接地气,明白明白什么是‘平常人’的睡眠质量。”
发梢感到魏卓炎指尖瞬间,肖忆脱着衣服的动作便鲜明一滞。
接下来,他像是突然恼了,背对着魏卓炎在对方脚边利索躺下,一动不动。
瞅着那小子直接拿后脑勺示人,魏卓炎脸色不禁一变。
咂了下嘴,他大手盖上肖忆露出的耳狠狠一揪:“臭小子还不让说一下,昂?”
“卓炎。”然而他掌心刚触到肖忆耳畔,对方却及时扯住他手腕,转过头,一张正经而严肃的脸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凝重,“别讲话了,睡吧,你随时可能出警的不是么。”
言毕,他颇为漠然地拨开魏卓炎的手,翻身把颀长身躯蜷了蜷,让身体正面处在魏卓炎碰触不到的地方。
半坐在chuáng上看着脚边肖忆脑袋,魏卓炎对于身边男人突如其来的冷意完全没防备。
以为只是自己那几句话刺激了对方,他细致地看了会儿肖忆,探身向前拍了拍对方肩膀,也沉下声音,颇为耐心道:“你是该接接地气,偶尔到这些地方体验一下也没什么不好,明白么。”
肖忆没动。
“行,睡吧。”魏卓炎收敛了面上带着些无奈的笑意,在肖忆脚边躺下,沉沉道,“晚上如果有qíng况就得利索点。”
☆、28决心
这一夜,肖忆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地狱般的煎熬,每个关节像是被砸入粗壮木钉,连翻个身都得先考虑十几分钟,把一张chuáng硬生生睡出棺材的感觉肖忆也觉得真是醉了。
好在魏卓炎的枕头在他脚边,不至于他睡得不省人事不小心翻个身撞上对方,然后大半夜彻底清醒看着那家伙朦胧睡颜,满脑子充斥某些汗涔涔粘腻腻的影像。
最终快把自己蜷成个虾米,肖忆看上去早已入睡,意识却还十分清醒,魏卓炎的每一次呼吸他都在寂夜里听得清清楚楚。
一想到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板板正正睡在自己身边,无论他怎么转移注意力,就是死活睡不着。
最终这种自我颓败感还是不可抑止地转变成略带烦躁的身躯翻动。
没出半个小时,肖忆几乎已经体验过了各种睡姿——睡意却仿佛刻意抛弃了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回归。
正当他仰躺着单手搭在额角感到烦躁难耐时,脚边却突然传来魏卓炎低沉绵长还带着厚重睡意的嘶哑声线:“睡不着么……”
一瞬间顿住,肖忆几乎能感到浑身汗毛跟喊口令般齐齐收紧。
他确实很想装睡着忽略魏卓炎的询问,但静等了一会儿还是鬼使神差地开口:“嗯。”
魏卓炎疲惫而倦怠地长长叹了口气:“还是觉得挤是么?”
“不是。”肖忆蜷着身体,回答地颇为认真。
“那怎么——”魏卓炎声音带了点笑意,翻过身来垂着脸看着chuáng另一头的肖忆,“嫌我脚臭?”
“……”肖忆在黑暗中生然黑了脸,俨然不知该怎么回应。
暗自等了一会儿,魏卓炎点了点头,再次长长舒了口气:“别觉得尴尬,要真是这原因我跟你睡一头也行。”想着这平时睡惯了别墅三人型号大chuáng的总裁大人果然还是得有个适应过程,魏卓炎还是觉得照应点,“不用勉qiáng。”
说完,他倒是gān脆地撑起身,揉了揉睡得凌乱的发梢,打算把枕头揪起来扔到肖忆那一头。
然而刚动作,睡在他脚边的男人却也弹了起来,语气十分生硬地阻止他:“你睡那头就行,不用挪。”
大半夜的,黑漆漆一片,两个大男人坐在bī仄不堪的单人chuáng上,几乎直接面对面。
半垂着脑袋,肖忆鼻息似乎有些凌乱,魏卓炎扯着枕头不明所以地瞄着对方,分析了好半天也没想通对方突然这么别扭到底何故:“你不是睡不着么?”
“……”肖忆单手覆上面颊,颇为挫败地来回捋着脸。
魏卓炎观察着对方动作,更加一头雾水:“还是因为公司的事qíng发愁?”
肖忆确实得承认公司的事qíng占据不少他思绪,但此刻这种东西压根不是重点。
所以思来想去,他找不到理想回应词语,只得以沉默应对。
魏卓炎又等了一会儿只当肖忆是对他先前的询问默认,自我沉吟了一会儿,他收敛了平日里慡气冲天的畅快方式,这会儿缓下些声线,伸出大手探上肖忆肩膀,带着颇为紧致的安慰力道细细覆上:“我知道你公司是被冤枉的,信我,那挑事儿的家伙一定会被查出来,别成天把自己bī太急,听到么?”
任魏卓炎掌心压着自己肩线,肖忆垂着的脸慢慢抬起。
黑咕隆咚一片,魏卓炎反正也看不太清对方表qíng,也就象征xing地露出一抹和平常大太阳般的艳阳笑完全不同风格的温柔笑意。
就那么和魏卓炎面对面,肖忆眸中不知翻搅着什么混杂qíng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