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脸上笑意退cháo般散去,他皱眉盯着对方爱搭不理的样子咂嘴:“肖忆。”
转过头,肖忆不置一语地对上魏卓炎视线。
“你就没感兴趣的人么?”对于介绍类相亲来讲,魏卓炎自认为中午这顿饭上的女人们工作背景都不赖,比起完全的盲目没有任何jiāo集的相亲来讲已经好很多。
知道肖忆年轻,估计对女人外貌要求不会低,虽然魏卓炎对审美没什么心得,但他自认为中午这些女人从身材到长相已经足够优秀。
听魏卓炎这声询问,肖忆淡淡一哧,盯着对方决然:“有。”
闻声,魏卓炎视线一闪:“是么?哪一个,回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只不过他对我不感兴趣。”径直打断魏卓炎热心的牵线,肖忆凝视着他语气黯淡,“千方百计地想让我爱上女人。”
“……”站在肖忆面前,魏卓炎生然无言。
“你说我该怎么办?”视线愈加生冷凛然,肖忆眯眼,声音故意机械到让人听着就尴尬的地步,“怎么让他爱上我?嗯?”
侧开眼,魏卓炎兀自摇了摇头,看上去相当挫败。
没打算再说些什么戳对方神经的话,肖忆也转开脑袋,迎着天光凝视街上行人,像是先前的对话从来就没开启。
“你连尝试的意思都没有么?”魏卓炎大手搓着下巴,指尖力道不浅,“尝试去了解女人,尝试跟她们多接触,尝试——”
“你尝试过了解我心qíng么?”肖忆语气凌厉地回敬,“你觉得我爱上女人应该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qíng,但你想过我心qíng么?”顿了顿,肖忆嗤笑,“你爱上男人觉得费劲就像我爱上女人觉得费劲一样,不比你简单到哪里。”
“爱上女人有什么难的?”魏卓炎忍不住语气里就带了些恼意,“男人天xing就应该爱女人!”
“……”肖忆唇角嘲意愈浓。
一句话落下,魏卓炎适时打住。
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两人又得弄得相当不愉快,于是gān脆重新陷入沉默。
和肖忆又在路边站了不知多久,他才沉缓而倦怠地开口:“肖忆,我喜欢女人,你明白么。”
“所以,你恋爱的前提是‘女人’,是么。”肖忆没看他。
“……”魏卓炎闭眼。
轻笑,肖忆像是对着空气,自嘲意味十足地开口:“所以如果我是女人——”眯起眼,他突然侧首望向魏卓炎,一字一顿,“你会怎么做?”
完全没料到肖忆居然会这么问,魏卓炎兀自一僵。
“卓炎。”似乎是明白自己戳中了靶心,肖忆整个人都侧过来面向魏卓炎。
“没有‘如果’。”糙糙瞄了眼肖忆,魏卓炎径直转身开始在街上大步流星。
“我问你——”跟上魏卓炎,肖忆凛声,“如果我是女人——”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都什么?”魏卓炎侧眸盯着他,声线带着愠气,“你怎么可能是女人?昂?”
“如果我是女人的话,你——”
“这qíng况不可能存在,所以不要假设。”敛眉,魏卓炎整张脸显得十分烦闷。
“魏卓炎。”
“肖忆。”
两个男人同时停下脚步。
垂眸看着身前脸色相当难看的肖忆,魏卓炎嗓子嘶哑道:“别bī我。”
“……”
“你心qíng我能理解,但——”
刚要开口解释,魏卓炎却诧异看到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突然探手一把拽起他胳膊,扯着他在街上快步起来。
“肖忆?”表qíng一瞬很难堪,魏卓炎那高大身型愣是被对方拽得踉跄两步,先前压制的怒意立时冲涌而上,“你gān什么?”
“我陪你来相亲了不是么。”头也不回,肖忆淡淡道,“你不觉得你忘了我们还有个地方要去么?”
“……”
☆、39躁动
肖忆将魏卓炎塞入私车时,两人qíng绪都有些不稳定。
直到肖忆启动了车子,整个车厢仍旧死寂一片。
马路上的喧嚣声轻松穿越厚实窗沿玻璃渗入,和车内那令人不自在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
魏卓炎面色铁青地挺在副驾上,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整个身体的僵硬已经隐隐反应出他对此次行程的抵触;肖忆同样绷着张脸,娴熟地驾车奔驰,就仿佛先前两人口角从未发生。
到达目的地时,肖忆径直路边停了车。
两个男人凝滞在座位上谁都没有先下车或开口的意思。
肖忆视线落在面前马路上,天际阳光将整条街晒得熠熠生辉,行人车辆沐浴在那暖意福泽中,令人歆羡。
那种戳刺人神经的沉默盘旋了一阵,肖忆突然低低开口:“如果你不想去,我不勉qiáng你。”
然而话音方落,魏卓炎却单手推开了车门,语调yīn沉地抛了一句“走吧”便下了车。
肖忆引着魏卓炎拐进街边一条巷道时,周遭嘈杂声渐渐在背后若cháo水般迅速褪去,像是突然潜入深海,四面八方的声线立时沉闷起来。
抬眸像是初入密林的狩猎者,魏卓炎谨慎地环顾四周,整张脸相当严肃,感觉和上火场没两样。
当肖忆终于绕到巷子里那颇为难找的Gay吧后,魏卓炎一边打量着门口并未亮起的霓虹灯招牌一边摇着头喃喃:“这种地方你到底怎么找到的?”
他实在想不明白像肖忆这样的人会和这种地方联系上——
就像他从未想过对方会喜欢他一样。
推门而入时,视野立时若浸入黑墨般灰暗下来。
魏卓炎调整了半天才勉qiáng看清前方开放的舞池和人头攒动的吧台。
耳畔传来节奏感qiáng烈的音乐,不少男人在舞池中说笑起舞,好一番欢畅。
整个封闭空间没有窗户,昼如寂夜,喧嚣肆nüè。
一直跟在肖忆身边半步不离,魏卓炎突然有种单独出航在大海中翻涌的错觉,除了身边肖忆,周遭所有人都成了潜在的异类。
神经一直紧绷着,他沉默着跟肖忆挤过人流在吧台边落座后,才稍稍缓和了些qíng绪。
然而这种好不容易寻得的平衡在魏卓炎刚点了杯清水后终于被打破——来自舞池尽头的圆桌边,什么人为他点了杯酒,算是愉快的搭讪。
肖忆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接到同xing发出求偶信号的魏卓炎,唇角若有若无地浮着一抹浅笑。
捏着那酒杯,魏卓炎真有种进退不得的感觉,脸色比分析灾祸现场还要菜色满满。
单手支上额角,肖忆脸上笑意愈浓,侧眸玩味地望着魏卓炎,故意添油加醋地淡淡开口:“怎么,你很意外么。”
“……”魏卓炎沉着脸没回应。
凑到魏卓炎耳边,肖忆在那嘈杂异常的环境中,虚起声线暧昧道:“你知道你很xing感么?”
一瞬缩了下脖子避开肖忆温热鼻息,魏卓炎像是四肢被束缚的人偶般僵在椅子上,俨然不知该如何活动。
他用那种即将就义的表qíng撑了一会儿,才深深叹了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沉声道:“你满意了么?我来也来了,可以走了吧?”说完,他径直自吧椅上蹭下,转身就要往门口迈。
肖忆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自愿钻入虎口的家伙。
单手扯住魏卓炎手腕,肖忆面庞被舞池琉璃光线映得一片绚烂,在魏卓炎看来有那么点鬼魅感:“走?那顿饭我可是陪你吃了快一个半小时,你在这儿待了十分钟不到就撑不住了?”
“……”任肖忆指尖紧致地束着自己手腕,魏卓炎倏然有种词穷感。
在魏卓炎面前站了一会儿,肖忆明白自己大局已在执掌中,gān脆转身,颇为潇洒地拽着对方离开了光线相对明亮的吧台。
自不少打扮妖娆的服务生身边走过,魏卓炎敛着眉不自在道:“你——gān什么?”
但笑不语,肖忆一直将魏卓炎引入酒吧里侧一条幽暗长廊,才渐渐停下脚步。
廊壁上隐隐约约透着萤火般稀疏光芒,然而魏卓炎却还是诧异看到在这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黯淡环境中,有不少隐隐绰绰的身影成对杵在中央。
他废了一番眼力才哑然辨识出那是一对对正在热烈亲吻的同xing。
脊背上的jī皮疙瘩立刻疯狂肆nüè而出,他冻结原地几乎忘了发怒。
然而正神思遭受五雷轰顶中,魏卓炎却突然感到左肩传来一道紧致感,片刻后他便被那力道搡着不得不后退靠上侧壁,后脑抵在硬邦邦壁面上生疼。
肖忆面颊已然近在咫尺。
不知是受那晦暗光线影响还是尚未从震惊中恢复,魏卓炎凝视着面前肖忆,竟半天无话,甚至忘了直接推开他。
几乎开始享受此刻魏卓炎鼻息毫无保留覆在自己脸上的亲密感,肖忆压着对方肩膀的指尖一点点收紧,眼神也透出些魏卓炎平常很少见到的迷醉感。
凝视着魏卓炎在那昏暗光线中透露出不寻常xing感意味的俊颜,肖忆视线若流水般一点点自对方眼眸泻向唇畔,只感觉鼻息有些凌乱。
魏卓炎紧绷牙关,喉结若有若无地滚动着,待宰羔羊般始终无话。
“卓炎。”反正看不清对方此刻到底什么脸色,肖忆便gān脆再次凑近了些,鼻尖几乎抵上魏卓炎的。
“……”全身肌ròu几乎都紧绷起来,魏卓炎微微攥着拳,盯着肖忆无言。
“你知道——我忍了多久么?”语气低哑而深沉,肖忆克制着想让面前男人发出yín靡喘息的冲动,视线迷离地开口。
“你——”魏卓炎本能地想向后仰头,但后脑抵在墙壁上根本无路可逃,只得毫无意义地开口应了一句。
全身叫嚣着推开肖忆的冲动,但魏卓炎却莫名不想输了自己和对方这场“赌局”。
既然对方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陪他相亲坐满整场,那眼下他自然不可能主动当逃兵——
即便对方行为已经让他思绪克制不住地混乱起来。
面前魏卓炎安静异常任人蹂|躏的样子简直让肖忆险些把持不住。
几乎要开始脑补此时此刻qiáng迫对方就范的场面,他望着对方唇角,感受着一点点升温的小腹,几乎要像那天在医院里一样霸|王硬|上|弓。
不过凑上前的动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他却看到魏卓炎终于闭着眼难耐异常地侧开脑袋,像是躲避瘟疫般,整张侧脸上紧绷的肌ròu几乎条条清晰。
也是在那一瞬间,肖忆生然清醒过来。
在整条走廊你侬我侬的氛围中,他此刻却有种撞冰山的错觉。
先前的热qíng一瞬消失殆尽,压抑许久的酸涩终于山呼海啸地汹涌而上,几乎让他当场单膝坠地。
在魏卓炎那僵硬身躯前滞顿了许久,他才忽的侧开了身。
无言地松开抵上魏卓炎肩膀的手,肖忆侧着眸静滞了许久,糙糙抛了句“我去趟卫生间”便转身朝yīn暗长廊尽头迈去。
很意外肖忆就此放开自己,魏卓炎忍不住侧眸,视线追随着肖忆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转角卫生间。
走廊另一侧来自舞池的隐隐变幻光线继续偷偷摸摸地泻过来,魏卓炎神色沉凝着,半晌无话。
——你知道……我忍了多久么。——
即便跟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感觉几乎让他有种立时扭头离开此地的冲动,先前肖忆那句饱含真挚的言辞还是冷刃般刺透他整个胸膛。
立在原地静默等待,魏卓炎无法形容此刻自己到底是何心qíng。
对方那压抑的qíng绪已经qiáng烈到即便是尝试屏蔽一切的他也难以忽视的程度。
他知道肖忆的执着,他也明白肖忆的心qíng……
只是他从未细想过对方对他的qíng绪竟如此浓郁炽烈。
几分钟前对方遭他拒绝后那鲜明而近乎绝望的落寞神qíng真真让魏卓炎有种胸膛沉闷感。
见过肖忆的坚定,肖忆的固执,肖忆的qiáng势——
但他很少见对方那种仿佛一败涂地,几乎要彻底放弃的打击模样。
靠在侧壁上,魏卓炎时不时往走廊尽头瞄一眼,却始终没等到对方回来。
中间有一两人经过时试探着跟他搭讪都被他言辞凛然的“抱歉,没兴趣”打发过去。
又耐着xing子守了一会儿,他终于yīn着脸穿过一对对让他头皮发麻的同xing伴侣向洗手间大步而去。
肖忆进入洗手间后立在洗手池前,视线有些涣散。
神思游移了几秒,他才躬身向下接了捧水掀在脸上。
立便器边有个男的半撑着墙骂骂咧咧地絮叨着什么,一看就是喝醉的。
正烦躁不堪,肖忆抬眸望着镜面中自己有些苍白的脸,梳理七零八落的思绪还不够,这会儿还得听某醉汉破锣嗓子奏出的jiāo响乐,心qíng真是堪称跌入谷底。
这种qíng况持续了几分钟,他调整了下qíng绪,终究打算返回长廊寻魏卓炎。
不过刚迈了两步,身后醉汉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踉跄着快步朝肖忆蹭过来,没一会儿便单臂qiáng硬地攀上了他肩膀。
半眯着眼,肖忆表qíng冷鸷地盯着对方,听那醉得七荤八素的男人唤着不知谁的名字,突然感到心下钻上一抹苦涩。
眼前人的láng狈让他突然有了种莫名共鸣。
虽然自己看上去比对方稍显齐整,实际大概也跟对方一样落魄不堪。
任那家伙跟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许久,肖忆穿着西装,动作有些受限,折腾了一会儿居然愣是没挣开那力道野蛮的家伙。
僵持了一会儿,正当那醉汉几乎要花着个脸没头没脑地亲上来时,肖忆却突然看到对方像剥玉米般被什么人从自己身上qiáng行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