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意外地注意到魏卓炎有些愠怒的脸,肖忆还没太有反应。
魏卓炎瞅了眼他,当即单手一抻扯过他手腕,不由分说地扭着他穿过走廊一路挤出了Gay吧。
刚出门,天际一瞬闪入的亮度让两个男人禁不住立时半眯起眼。
脚下生风,魏卓炎直到把肖忆拽到了车边才停步。
“钥匙。”
冷声而qiáng硬地问肖忆拿了车钥匙,魏卓炎把对方塞入车内,自己钻入了驾驶座。
意外地看着身边魏卓炎僵直的脸,肖忆还有点懵。
“你就这么饥渴?”声音低沉不堪,魏卓炎整张脸都有些泛皱。
“……”不明白对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到底什么qíng况,肖忆半眯着眼,尝试理解。
侧过脸,魏卓炎视线犀利:“你到底想怎么着?我不答应你,你就去跟乱七八糟的人鬼混是么?”
听对方这一番话,肖忆稍作分析,渐渐明白过来魏卓炎似乎是误会了方才的场景。
想开口跟对方解释之前那家伙只是个自顾自凑上来的醉汉,魏卓炎却看上去没怎么有耐心。
“我问你,你到底想让我怎么着?”黑着脸,魏卓炎掌心将方向盘皮罩蹭得咯吱响,“让我答应你么?”
闻声,肖忆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想让我答应你么?
这问题还需要问。
侧开脸,他淡笑一声,闭眸缓缓道:“你觉得呢。”
“所以你想让我现在答应你?”魏卓炎侧过脸盯着肖忆,语气满是挫败,“即便你知道我不可能对你——”
“行了。”及时在对方那句话说完前打断对方,肖忆敛起眉。
这紧致的氛围再次引得两人一阵沉默。
魏卓炎视线落在前方马路上,来回游移着,几乎把每个经过行人贯穿。
不知沉默了多久,肖忆那带着自嘲笑意的声线才徐徐升起:“所以你刚才为什么不走?”他在洗手间待了将近半小时,对方想走的话没人拦他。
“……”
魏卓炎没应,只是直接一脚油门把车开出了巷口。
侧靠着副驾座椅,肖忆嗤笑一声,近乎挑衅道:“怎么着,难道你其实对我有感觉,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魏卓炎捏着方向盘的手掌直接狠狠收紧。
下一秒,车子发出一声凄厉刹车声,硬邦邦拐到路边停下。
静坐,魏卓炎侧着脸盯着肖忆,那表qíng相当yīn沉。
看着对方鼻息凌乱的样子,肖忆跟魏卓炎相处这几年,明白对方是在qiáng行克制怒意。
“肖忆,其他我也不想再解释什么。”摇着头,魏卓炎表qíng相当决绝,“如果你还不明白,那我只能拿到明面上一次说清楚。”
“……”
“你想走你选的路,我可以支持你,但抱歉,我没法陪你一起走。”深深望进肖忆那变得相当灰暗的眸,魏卓炎凝然,“所以肖忆,我是没办法跟你——唔——”
像是要逃避什么,魏卓炎完全没料到眼前男人居然就那么qiáng势凑过来将他后半段话近乎野蛮地吞下。
被肖忆按在驾驶座上qiáng吻了几秒,魏卓炎虽然没像医院里那么激烈地一拳下去,却也颇为坚决地狠狠搡开了对方。
伸手蹭着唇,他喘息着盯着肖忆,摇首的幅度越大:“抱歉。”
言毕,将钥匙留在车上,他侧身下了车徒步离开。
坐在副驾上,肖忆仰首靠着椅背,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覆顶感。
忍不住挫败地低声笑起来,他掌心覆上面颊来回揉搓。
本来心下还有那么些希冀感,然而魏卓炎却硬生生将他所有残存的侥幸全部击碎。
视线落在窗侧后视镜,魏卓炎背影一点点变小,很快便消失在转角。
肖忆慢慢闭上眼,本能地单手覆上心口。
cao。
是真特么痛。
魏卓炎一直走到公车站,心绪还十分混乱。
脑子里填充着肖忆透着绝望的脸,他想qiáng行屏蔽,却怎么都无法平静。
在车站一直立着,期间因为愣神,他错过了好几辆公车。
最终那抹烦躁终究占了上风,他转而直接打车回了局里。
一直到傍晚,晋洋都因为他沉郁的qíng绪感到纳闷。
本来没想多问,但晚上出警时魏卓炎低效的表现让晋洋终究忍不住开口:“你这相了一次亲就这么魂飞魄散的,太恐怖了吧,回头咋整,啊?”
“……”
“哪个女人敢让我们队长这么纠结反复的?说来听听?”晋洋单手扒上魏卓炎肩膀,“真不合适就别想着了,反正——”
“你瞎说八道什么呢?”魏卓炎立眉。
“怎么着,难道是跟肖忆出去,他成了你——”
“跟肖忆有什么关系?谁想他了?!”
突然窜火的魏卓炎让晋洋后半句话跟泄气般胆战心惊地幽幽冒出:“——的qíng敌……”
闻声,这才反应过来什么,魏卓炎整张脸都僵住。
“呃……什么意思,你还真跟肖忆成qíng敌了?”
☆、40埋葬
对于晋洋逐步升级的盘问,魏卓炎终究全部以沉默替代。
这种事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跟晋洋解释,被对方问得急了也就糙糙敷衍两句,qiáng硬地塞些无关紧要的讯息给对方,堵住那小子八卦成瘾的嘴。
肖忆在车里一直待到傍晚严天一通关切电话过来时,才稍稍回过神。
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回了公司,听纪依跟进了公司qíng况,肖忆一直逗留公司到深夜才返回别墅。
魏卓炎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对这种状况肖忆已然习以为常。
反正自从医院那次壮阔出柜行为,他认为自己跟魏卓炎往任何方向发展都有可能——除了成为qíng侣。
倦怠异常地洗漱整理完毕,肖忆仰在沙发上,尝试放松全身僵硬异常的神经。
说实话,若不是晚上bī着自己完成公事,他实在没办法将魏卓炎身影自大脑驱逐。
那个男人对他来说是一种美好幻象,但同样也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毒瘾,经年久,早将他残存的理智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有那么点可悲而低下,苟延残喘的渴求。
肖忆考虑过向对方出柜后的各种结果,也认真思虑过如果对方拒绝自己,自己心态大概会有什么改变。
没错,他从头到尾彻彻底底考虑得真切——
只是没想到这种事qíng结结实实完完整整从魏卓炎嘴里毫无保留地戳出时,心居然痛到如此无以复加。
像平常那样简单的自我安慰加麻痹俨然无法解决问题,他现在qíng绪混杂异常,眼见的任何事物,耳听的任何歌曲,都能绕个十万八千里拐到那个男人身上,带来新一轮抽筋见骨的打击。
酒jīng已经完全解决不了问题。
肖忆望着手中满了又空,空了再满的酒杯得出结论。
失恋这种东西没什么不寻常,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糙,走入死胡同,聪明点的调头高冷地离开,留得尊严,留得潇洒,留一个大写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只可惜魏卓炎不是什么随地可得的便宜芳糙,他肖忆在对方面前也做不到处处冷静,步步留心的机敏。
他想要的,只是对方的心而已。
任何大道理在此刻的他看来都变得一文不值苍白无力。
端着酒盏,肖忆斜倚在窗栏,莫名感觉越来越疲惫。
说实在的,他不是圣人,要说百分百不动摇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每次只要脑海浮现对方影像,他便克制不住地碾碎所有退缩的念头,前赴后继,愈挫愈勇。
这次魏卓炎的态度相当决绝。
肖忆将近一个月也没等到对方一条短信。
虽然他考虑过主动跟对方联系,但只要一想到那晚Gay吧时对方看他的抵触眼神,便无言地滞留下来。
期间除了处理公司繁忙琐事,他继续派严天不懈地留意魏卓炎状况,不过得到的关于对方的动向基本都是清一色的出任务、休假。
这种作息持续了一段时间,当某天严天向肖忆报告魏卓炎的状况为“出任务、休假、约会”时,之前一直保持远观状态的肖忆第一次正儿八经感受到来自醋意的侵袭。
最开始还装作心不在焉地向严天打听魏卓炎的约会对象,但到后来魏卓炎和同一个女人约会频数逐渐上升时,肖忆也终究无法做到心qíng静如止水。
于是在将近一个半月的gān涸期后,肖忆在某天傍晚下班后临时起意直接杀去魏卓炎消防局那边——
至于为什么去找对方,什么目的,什么想法,什么作为,他完全没考虑。
如果只是一句“我想你”大概又会让那个男人感到为难。
和任何公司签订合同前,肖忆都会深思熟虑,反复斟酌,但在魏卓炎面前,他就像是被激活的火山,随时有喷涌冲动的可能。
这天晚上也不例外。
肖忆无法解释,只知道一句心血来cháo大概概括了自己一个多月来憋闷许久的心。
打发严天先离开,他独自一人驾车前往魏卓炎消防局,半路又觉得不妥,愣是把车靠边停了很久,硬生生想出个蹩脚理由才重新开车上路。
然而一番忐忑,抵达传达室时,大爷给他的讯息却是魏卓炎不在,午夜那会儿才轮到对方换班。
坐回私车时,肖忆心灰意冷的感觉不比那天两人自Gay吧分别时弱。
想给对方打电话,但一个通讯录来来回回翻了数次也终究没能拨下。
挫败地把手机扔进椅边杯槽中,肖忆长长叹了口气,仰上椅背开始琢磨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拖泥带水,畏手畏脚。
终究还是想跟魏卓炎亲自见一面,肖忆耐着xing子坐在车里,一坐就是数个小时。
等午夜终于来临时,几乎处于半昏睡状态的肖忆在无意间瞄到从街边公车站向局这边踱来的某修长身影时,先前迷蒙睡意立时消散。
那冲涌的快意未汹涌几秒,在他立时直起身,抽了安全带打算推门下车时,他却意外注意到那修长身影并非单独一人。
车内一片漆黑,肖忆立刻止住了推门动作,视线隐在车影中,隔着窗玻璃,鲜亮若明火。
前方那高大身影就是化成灰肖忆也不可能认错,而对方身边多出的那颇为羸弱的瘦小身影一看就是个纤细女人。
扒在车门扶手上的指尖收紧了些,肖忆慢慢敛眉。
魏卓炎和那女人走到消防局门前停步,一高一矮立在昏暗街灯中,让人有种观看油画的错觉。
肖忆视线笔直地笼在前方男人身上,片刻不离。
女人似乎和魏卓炎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半中间捂着唇开怀笑着,瘦削肩膀一颤一颤,第一眼看上去相当惹人怜爱。
魏卓炎双手cha着兜,垂着眸认真看着女人,全身似乎也相当放松。
这样的谈话不知持续了多久,正当肖忆意识到自己心下的醋意快激得他径直下车时,消防局门口的画风倏然突变。
只见之前还腼腆害羞的女人突然松开捂唇的手,急促地凑上前,废劲地踮起脚,飞快地攀住魏卓炎脖子在对方脸颊上亲了下,紧接着松开手,像做了什么错事般垂着脑袋在魏卓炎面前说了句什么,突然转身朝消防局对面街道快步跑去,很快消失在转角。
肖忆看到魏卓炎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转头朝女人离开方向张望,还象征xing地追了两步。
不过那娇小身躯跑得不慢,没给魏卓炎机会追过去。
魏卓炎立在马路边的身躯相当笔直,视线也异常执着,昏huáng路灯光线此刻直直打在对方脸上,肖忆甚至能看清对方错愕的表qíng。
像是观察什么纪录片,肖忆在驾驶座上的身躯慢慢直起。
对面男人站了有那么一会儿,缓缓伸手探上被女人吻过的地方,面颊似乎还滑过一抹颇为浅淡的笑意,随后转身迈向消防局正门,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肖忆一直在车里待着,脸上没什么表qíng。
没开门,没下车,也没追过去,他就那么倚在椅子上,视线逗留在早已消失了魏卓炎身影的消防局门扉。
突然,那么一瞬,他像是被什么击中般,心下倏然一通。
脑海翻涌起魏卓炎被那女人吻过后云淡风轻的温柔笑意,他禁不住便对比起自己qiáng吻对方时那男人抵触而愠怒的表qíng。
一个女人如此轻易地便让魏卓炎露出那种他追逐几年的表qíng,肖忆忍不住露出一抹刺眼的惨淡笑意。
是。
天差地别的横沟,他又怎么能自傲地以为自己固执的单恋能让对方对自己动心?
一瞬感觉这沉寂的夜像是已经将他埋葬的墓地,yīn冷,沉闷,绝望。
肖忆在车上坐了许久,终究启动了车子返程。
抵达别墅后,他步履笔直地迈向卧室。
开了chuáng头柜,他翻出抽屉里的一道暗层,坐在chuáng沿细细观望着——
里面放着这些年和魏卓炎相处时,他暗自留下的一些无关紧要,却能让他回忆起对方的各种物件,比如他俩第一次在他家地下室打漆弹枪时魏卓炎怎么都洗不gān净的T恤;比如他们攀岩时魏卓炎借给他的铁夹扣;比如当年公司出事时,魏卓炎每次来看他会买给他的啤酒易拉罐留下的易拉扣……
肖忆抱着那抽屉坐了许久。
等他回过神来时,窗外已泛起鱼肚白。
魏卓炎为拒绝了杨齐悦的jiāo往请求感到有些愧疚。
这段时间他跟对方约过不少会,但不知为何,随着了解的增加,他逐渐意识到他们两人共同话题真的不算多。
前一晚在消防局门口告别时本来已经是他盘算的两人最后一次约会,没想到那个子矮小的女人居然出其不意地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