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涛见会场恢复了严肃的气氛,便说:“我希望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都要从中吸取教训,不要头脑发热干出冲动的事情。”见大家不吭声,又说:“这事到此为止。另外经领导研究,准备在自治区人民医院成立四十周年时对医疗事业的发展进行专题报道。哪位同志手头活不多,先把任务接下来?”
刚说完,李小虎就站起来说:“医疗卫生系统四十年来为西藏和平解放、社会主义建设和藏族群众的身体健康做出了巨大贡献,这有利于民族团结的事情我最喜欢干!”
大家又是一阵笑。林江涛说:“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要保证质量,有深度,有力度!”
大家正要离去,林江涛又说:“还有一件事,自治区党委决定,在全区各单位选派政治上过硬,有一定理论水平的同志组成驻村工作组到农牧区开展工作。经报社领导研究,决定派洛桑、邓安和张浩天三位同志参加驻村工作。你们三位有意见没有?”
洛桑和邓安都举手说没意见。
张浩天看了看有些放心不下的田笑雨,说:“没困难!”
会议结束,林江涛拉住张浩天说:“报社领导找我几次了,要笑雨去编辑部工作,说她文笔好,能采会编。你看她身体也越来越不方便,去了编辑部,一是可以发挥她的特长,二也用不着天天在外面跑。你看咋样?”
张浩天说:“谢谢组织关心。”
☆、113
张浩天下乡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田笑雨为他收拾着行李。她拿起一件灰色毛衣说:“这还是妈妈给你织的毛衣,都已经穿了七、八年了,我准备向罗大姐学学,给你织件新的!”
张浩天在桌上记着什么,看了她一眼,说:“织什么毛衣啊,有穿的就成。你在家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保养身体,等我四个月回来,给我生个健健康康的宝宝!”
“四个月好漫长啊,还没分别我就已经开始思念你了!”田笑雨坐在张浩天身旁。
张浩天把写好的本子交给她,说:“这是我给你整理的菜谱,都是你爱吃的菜。就按照我写的方法做,千万不要凑合!”
田笑雨捧在手上,靠在他的肩头说:“还是不想让你走!”
张浩天把她额前的长发挂在耳根,说:“我很快就回来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田笑雨靠在他的肩头,说:“还是不想让你走!”
告别田笑雨,张浩天他们和另外一个单位的两名干部来到日喀则萨迦县的驻村乡政府。
乡长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妇女,身材高大壮实,说话声音洪亮。她微笑地向大家打过招呼就领着众人向几里以外的驻村走去。她步履轻快,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看不出已有八个月的身孕。张浩天走了一半才听说,赶紧从她肩上取下自己的行李,说什么也不让她再扛了。
一进村,乡长就扯开嗓子喊起来。五十岁左右的村长听见喊声匆匆跑过来,和她简单交谈了几句很快就召集来几个村干部。乡长见人到齐了,向大家一摆手,利索地坐在村政府门前的空地上,其他村干部也拉开藏袍坐了下去。
工作组的同志犹豫了一会也硬着头皮坐下来,围着她开“圆圈会议”。
乡长还没有说话,外圈就围过来十几个流着鼻涕的“列席代表”,他们都是不到十岁的孩子,惊喜地看着陌生人。
乡长简要介绍着工作组的成员和任务,并嘱咐村长要配合工作,照顾好大家的吃住。村长“拉索拉索”地应着,并未停下手中的活。他从里屋提出来一口锅,又捡来几块石头,在场地中央架起一个石灶。其他几个村干部时不时起身,从屋后捧来一些干柴和牛粪,不一会儿牛粪和干柴就熊熊燃烧起来,灰和烟飘向空中,落在大家的脸上、身上和没有锅盖的平底锅里。水烧开时,水面上已浮了厚厚一层烟灰,村长拿着一个铜勺给大家加水。
张浩天喝了一口,一股浓烈的牛粪灰味就直往胃里钻,五脏六腑都快熏出来了。来了西藏这么久,不应该吃不惯糌粑啊!张浩天强忍住没有吐出来,可怎么也咽不下去,就一直含在嘴里。这时,村长又热情地递过来一团糌粑。张浩天肚子正饿得“咕咕”叫,把水强咽下去,塞进一块糌粑。糌粑进了嘴里才发现也是一股浓浓的牛粪味,看见洛桑和邓安都津津有味地吃着,只好把手中的糌粑搓成药丸服了下去。
晚上,张浩天才敢问洛桑:“你真的全吃了?”洛桑翻开塞在衣服口袋里的糌粑说:“我也没吃完,谁知道会是这个味?”
邓安他们也说:“糌粑一直在嘴里打转,真是难以下咽!”
张浩天这才放心下来,说:“原来你们也一样!”
组长说:“以后我们自己动手做饭!”
另一名藏族小伙次多说:“我现在就饿!”
大家环顾空荡荡的小屋,黑暗狭小,石墙木窗,没有什么家具,更没有什么吃的,只好拉上被子睡了。
第二天一早,村长就和一名村干部来敲工作组的门。他把自家一条风干的羊腿递给组长,组长坚决不收。村长也不多劝,转身就去门外捡来一根树枝,折断插在墙体的缝隙中,把羊腿挂上去,拍拍手说要带大家去村里转转。
大家赶紧收拾好东西,跟着他走了。
本来七个人的队伍一出门就浩浩荡荡扩大了编制,昨晚那一群孩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跟在后面你推我搡的。村长把大家带到一间石块和泥土垒起来的低矮房屋前,喊着主人的名字走进去,但始终没有听到有人回应。张浩天和洛桑也跟了进去,但屋内昏暗一片,看不见人。村长又喊了一声,才听见墙角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张浩天眼睛适应了许久才看清墙角几块土坯支起的土台上,半卧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阿妈。她听见动静拉了拉身下破烂不堪的羊毛毯子,望着门口的方向。无论村长给她说什么,她都一律“喔喔”地回应。
村长十分熟悉这里的情况,一边和她说着什么,一边从一个缺腿的木柜里拿出一个羊皮袋,倒出一些青稞面来。另外一名干部很快在屋中央点起一堆火,把一口又黑又旧的铝锅架在火上烧水。火光中看见墙上贴着几张被烟熏黑的画报,张浩天想走近仔细看看,可烟火缭绕,眼睛直流泪,只好退到屋外,看着摇摇欲坠的房屋。
邓安已经和屋外那群孩子混熟了,正在你追我打。孩子见张浩天走出来,依然流着鼻涕,用昨天的笑容看着他。
安顿好老阿妈,他们继续朝下一户农家走去。村长边走边说:“刚才这位老人是村里的五保户,无儿无女,现在又得了白内障。多亏政府救济和帮扶。”
张浩天想问村里这样的情况有多少户,可身后几个孩子把他挤到一边,抢先踩住水沟里的石头,大家只好停下来等他们先过。
张浩天问村长:“村里没有学校吗,他们为什么不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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