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一个工匠正面朝太阳在石头上刻着经文,对大家的到来漠不关心,冷漠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敲打起来。而玛尼石堆上的五色经幡猎猎作响,像在替他诉说什么。
大家跟着洛桑走上一条土路,所到之处是和泥土一样金黄的农舍、洞窖、墙体。除了仅存的几间寺庙宫殿外,房屋全部倒塌。几处碉堡孤零零地耸立在高处,外围的城楼依稀可辨,城堡死一般寂静,沧桑而悲凉。
李小虎端着相机跑来奔去,披着金色光芒的身影在土林间跳跃。张浩天摸着土墙沉思冥想,不知道自己在难过还是在惊喜,发现自己踩在一个硬物上,弯腰从土里抛出一个破损的箭头,又发现脚边还有几片金属碎片,感觉自己穿过时间隧道来到了遥远的古战场,耳边杀声阵阵,眼前人马飞旋。他问洛桑:“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古格王朝遗址吧?”
洛桑说:“三百多年前,拉达克人进攻札达,臣民奋力反抗,终因力不如人,只能俯首投降,古格王朝顷刻灭亡。”
李小虎收起相机问:“活下来的居民都去哪了?”
洛桑望着透着悲壮气氛的寺庙说:“谁也不知道。但是他们为我们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艺术瑰宝和灿烂文化!”
跟随洛桑走进落魄的寺庙和宫殿,看见了令人震撼的壁画。满碧丹青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出神入化,鲜艳的色彩就好像是刚刚画上去似的。画风张狂大胆,色彩艳丽华贵,人物姿态各异,神态万千。李小虎颤抖地举着相机记录他看到的一切。
张浩天把目光投向河谷的沧海桑田,心中再次充满万丈豪情。几百年前古格王朝如此辉煌伟大,可是历史的烽烟卷走了一切,而今,我们又站在了这里,将在这片土地上留下追逐梦想,奋斗拼搏的足印。虽然前方的道路坎坷不平,但是任何人也无法阻挡我们前行的脚步和青春的激情。
☆、49
张浩天回到拉萨就去找田笑雨,想好了要对她说自己不应该无缘无故生她的气,更不应该把对周逸飞的不满情绪发泄到她身上。可是田笑雨见到他就躲,始终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而那些话越是没有机会说就越是说不出口。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个人的心冷到了冰点。
春节前下了一场雪,很大,一夜之间大地就改变了模样,世界银白一片。田笑雨走出宿舍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接住空中飞舞的雪花。家乡极少见雪,偶尔下雪也是短暂的、稀疏的,轻盈的雪花在烟雨中优雅飘逸,漫天飞舞,悄无声息地落在屋檐下、树梢上,万般柔情,细腻含蓄。而高原的雪壮美豪情,气势磅礴,有种锐不可当,奋勇争先的力量,往往还没有来得及舒展美丽的身姿就急匆匆扑向大地。
田笑雨在雪地上踩着崭新的脚印。蓦然回首,看见张浩天轻轻走来,他踮起脚尖把自己一双宽大的脚放在自己小小的脚印中,样子既小心又认真,而自己踩过的脚印整整齐齐,就像是一个人踩出来的一样。田笑雨突然感到心头一热,这么一个温馨细致的男人,为什么总是让自己伤心流泪呢?一直以为两个人心心相印,没想到他心里还装着别人。
田笑雨看着张浩天,想哭没有哭。
张浩天看着田笑雨,想笑没有笑。
这时,李小虎挎着相机走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的脚印踩得乱七八糟,说:“干啥,干啥,多大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张浩天问他:“早上起床就不见你,又去拍布达拉宫了?”
“再晚一会出去,转经的人就都出来了,想拍几张静景就难了。我给你们说,我有个远大的梦想,等哪天办一个摄影展,出几本影集,向全世界展示一下我们美丽的西藏!”
田笑雨说:“这个想法不错!就说布达拉宫吧,历史上用画笔和相机记录它的人不计其数,但是持续下去的一个也没有。如果你坚持每天拍一张,一定会载入史册!”
李小虎重重拍了田笑雨一下,差点没把她拍倒在雪地里,说:“有创意!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张浩天扶住田笑雨。田笑雨淡淡一笑,轻轻推开他的手。
张浩天心里有些凉,收回自己的手,说:“小虎,这个想法不错,你就照这个思路走下去,一定会成功!你说呢,笑雨?”
田笑雨知道张浩天想找机会和自己说话,但是,她不想。她撅着嘴看着别处,假装没有听到。
“咦,你们在雪地里开起了小会?快上来,开会了。就等你们几个了!”林江涛站在楼梯口喊。
走进会议室,刘信义就招呼他们赶快坐下,开门见山说:“又到年底了,工作进入繁忙时期,我知道浩天你们几个今年想回家过年,尤其是浩天的父亲生病住院了两次,很想回去看看,可是,这工作,你看,谁也走不了,还是克服一下吧!”
张浩天是很想回去看看大病后的父亲,在一次和主任的谈话时流露出这个愿望,知道今天主任是在回答自己这个要求。他咬咬牙,说:“行,没问题!”
“那就好!”刘信义说完又歉意地朝洛桑笑了笑,说:“我知道你近期准备结婚,替我向梅朵说声对不起,等忙完这段工作,我一定带全体同志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洛桑说:“梅朵能够理解,我们应该以工作为重!”
刘信义说:“那我就说说近期的工作……”
开完会,张浩天回到办公室就听见电话铃响,拿起来就变了脸色,说:“喔,是周逸飞啊,找田笑雨?”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极力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把电话朝田笑雨扬了扬。
田笑雨说:“就说我不在!”张浩天拿着电话看着她,尽量表现得大度理解。没想到田笑雨走过来抓起电话就扣了,抬头想对张浩天说什么,可看见他有意回避自己的目光,她心里很难过,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电话再次响起,张浩天抓起来说:“她不在!”正要放下,听到徐致远急切的声音,赶紧问:“是致远吗?什么,你们在成都招待所,丹丹要生了,需要帮忙?好好,我这就给家里打电话。”
田笑雨走出办公室就听见刘信义在接电话:“什么,中尼公路连降大雪道路受阻,许多车辆和游客滞留在冰雪路上。政府已组织救援队伍前往救援,现在需要派记者前往聂拉木进行报道!”
田笑雨听见“聂拉木”像触电一样颤栗了一下,推开刘信义的办公室门就说:“主任,派我去聂拉木吧!”
刘信义放下电话,说:“聂拉木是中尼公路最危险的地段,路途遥远,又碰上这样的天气,我怎么能派一个女同志去?
田笑雨说:“我必须去,这对我很重要!”
刘信义认真看了她一眼,问:“对你很重要?”
田笑雨说:“比生命还重要!请相信我,保证完成任务!”
刘信义没有多问,看见她坚定的目光知道无法阻挡,说:“好吧!路上一定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52书库推荐浏览: 陈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