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明闭眼,待父亲的“平阳吼”完事儿,他掏掏耳朵,才道:“是他们家的干闺女,林春桃!”
真的完蛋。
邹居尚的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憋得他一脸通红。邹明忙起身拍打邹老头的背,不停地唤:“爸!爸!”
“你叫魂儿呢啊?”邹居尚缓过来,一把推开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他哪年都没听说林建业老头收了一个干闺女的,更别提什么“春桃”不“春桃”的了,听说都没听说过。现下他这傻儿子愣是说要娶一个那名不见经传的丫头,那把他气死吧!
“爸,你过来啦!”邹明见老头开口说话,深深松口气。
“没死呢。”邹居尚瞧见他这傻儿子就生气,现下丢了邹明转身就要走,被儿子抱住大腿:“爸,今天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了。”
苍天,都学会威胁他老子了。邹居尚一个火头上来,又一巴掌上去,甩了邹明便走。
“爸,你不能就这样一棒子打死啊!你能不能先看看春桃再做判断!”见邹老头脚下生风,走得毅然决然,邹明又一声呐喊:“爸…!”
响彻云霄。
这厢,林家宅院内似是听闻到动静,一茂密的槐树上飞走了一只鸟,便留下了那乱颤的枝叶。
林西君接到邹明出差回来的消息,便吩咐了春桃换上新衣服。
这节日不节日的,春桃不解,她问:“小姐,让我换上新衣服做什么?”
“邹明可是回来了啊。你没听龟毛先生说么,除非姑父上门来提亲,不然不把你嫁出去。但是姑父那脾气,…我是担心邹明那小子搞不定他老子。”
听闻小姐为自己的事情操碎了心,春桃甚是感动:“小姐…”
“打住!”林西君伸出一只食指堵住春桃的嘴巴,道:“我再给你上些淡妆!”
春桃便被林西君按在了梳妆镜前,任由她家小姐瞎折腾,自己闭着眼,道:“…小姐,但是我害怕,我害怕见邹明的家人啊。”
闻言,林西君叹口气,拍拍春桃的手,道:“别害怕,有我在。”…这句话林西君已经说了一路。
渐进晌午,太阳已经爬得老高。
此刻西君春桃二人已经在邹家正堂候着,春桃一直往肚子里送水,林西君笑她:“看把我们春桃吓的,我那姑父难道是洪水猛兽不成?”
听小姐取笑,春桃刚要端起来的茶水便又放了下去:“那我不喝了。”
说话间,邹明便搀着二老进屋。林西君与春桃都起身,道:“见过先生,夫人。”
林碧庭微笑,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道:“自家人面前,那么多礼作什么?”
这话听着就刺耳,就知道是打那婆娘嘴里说出来的话,成心给他找气受。邹居尚第一个不乐意,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说要礼节作什么?”
不妙啊,这对欢喜冤家又要炸毛了…
林西君连忙上前,搀了邹居尚的胳膊,道:“姑父,小君最近忙着实习的事情,倒是有些日子不来看你了,近来一切可还好?”
说话间,她头一回,对着四下一通挤眉弄眼。潜台词便是:这老顽童交给我对付,你们千万莫要再惹是生非!
说来也奇怪,邹居尚这暴脾气也只有林西君能压得下去他的那把火。这在后来温谨言得知林西君还有这本领时,人温少爷大手一挥,便用毛笔写下四个大字:
巧舌如簧。
厅内人皆落座。邹居尚与林碧庭同坐一沙发,但二人皆背对着对方,谁也不看谁。小辈们早就忍俊不禁,奈何还不能笑出声来。
林西君一个眼神递过去,春桃便起身,步至二老面前,道:“早些便听闻先生夫人热爱旅游,恰巧春桃昔日里曾绣过一本‘大好河山’的刺绣,今日便带来孝敬二老,还望先生夫人笑纳。”
说话间,邹明便携着那厚厚的一沓刺绣进门,呈在二人面前。…每张刺绣,皆一名胜景点,其间针脚错落有致,细密严谨,若从远处看来,还真像是步入了那景里一样真实。
饶是,一旁的邹明与西君,都叹为观止。
更别说是对这景色一片痴迷的老人家了。林碧庭捞了这刺绣便爱不释手,眉眼里尽是惊讶,道:“这可是一份不小的工程,春桃姑娘可是绣了多久?”
刺绣最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情,它讲究的是耐心。想来,如此浩大一份“工程”,可是凝结了刺绣人不少的心血与耐力的。
春桃受宠若惊,忙回:“春桃十四岁那年学会的这刺绣,至前年完工,倒是有七年之久。”
七年…
所有这些,竟是连邹明和西君都不为所知的。俩人都惊奇,春桃这丫头沉稳的性子,倒是在他们这届小辈里拔得了头筹的。
春桃心下自是庆幸,不承想自己坚持了多年的爱好竟在这关键时刻帮了自己的忙。
邹居尚用眼角的余光瞥那刺绣一眼,心下虽动容,奈何面上不表露,嘴上也不松口:“这些活计本就是丫头该干的事情。”
一句话,厅内四下无言。
邹明深知春桃敏感,刚要开口,被春桃捷足先登。她“扑通”一声跪下,道:“春桃深知自己身份卑微,与邹少爷乃天地悬殊。为此,春桃也曾纠结万分,无数次想要与他断绝关系,但到最后都因太痛苦而舍不得。今日春桃就想为了自己的幸福拼搏一把,春桃只想与邹明在一起,还望先生夫人成全,来日春桃必将尽心尽力侍奉二老!”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什么事…
一席话听得邹居尚喉咙难受的很,他捞了茶便往嘴里送,不料茶水太烫,水没喝上,倒是把舌头烫的不轻。
邹明见状,欲起身,被春桃扯了扯袖管,轻声道:“邹明,快取来些冰块让先生含着。”
拍拍春桃的手,邹明照做。
冰块含在嘴里,邹居尚缓过来些。…无奈,浪费了春桃的一腔肺腑之言。
思及此,邹明也“扑通”跪下,拉着春桃的手,道:“爸,我希望您能为儿子的幸福好好想一想。您也知道,您儿子就是一生活白痴,几乎什么都不能自理,现在有春桃这么细心的媳妇儿照顾我,您和我妈也少操些心不是?况且,春桃是以我林舅舅养闺女的名义出嫁到咱们家的,咱们也不亏到哪里去啊,您说呢,爸?”
林西君也在一旁附和道:“姑父,我爸爸可是将春桃当作另一个女儿看待的,您也知道他的性子啊,他是有多欢喜闺女,可绝对不允许您把他的闺女给看扁了的。至于嫁妆的事情,难道您还害怕嫁妆少了给您丢脸不成?”
闻言,邹明偷笑。
届时,沉默良久的林碧庭起身,将两对新人搀扶起来,握着春桃的手,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主儿,早些年便没了爸妈,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所幸我那哥哥欢喜闺女,待这丫头不薄,倒是没承想最后是给我这儿养了一个水灵灵的儿媳。”说完,林碧庭笑笑,拉着春桃在自己身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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