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愣了一愣,笑逐颜开:“谢谢先生,谢谢先生!”他接过夏乾手中的钥匙,麻利地将车开到一边,然后下车冲他咧嘴一笑:“先生,大后天来提车,怎么样?”
“好,”夏乾点点头,目光忽然落到他挽起袖子的胳膊上,“你这透析,多久做一次?”
汉子低头一看,原来是为了干活利索,习惯性地挽起了袖子,却不小心露出了布满针孔的青紫的胳膊。他笑一笑,轻轻放下袖子:“一周三次。”
“怎么不在医院好生待着?”夏乾轻声说。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这分明是明知故问。
汉子不以为意,仍旧咧嘴笑着:“我哪有钱呢?要是有钱,谁愿意一直生病?谁愿意来这修车厂过活……”
夏乾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只好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身后汉子快乐的声音传来:“先生,大后天过来,给您一辆新车!”
夏乾忽然一阵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出去浪啦嘿嘿嘿,忘更新了……
☆、卌四
“明天去帮我提车。”夏乾出房门打水的时候,顺手将一张纸条丢给顾宇,“回来小心开,再撞坏了我要你命。”
顾宇撇撇嘴接下,看见纸条上写着修理厂的名字和地址,还有一个名字。“胡川?”顾宇皱着眉将那个名字念出来,“这是什么?”
“帮我修车的小工的名字,你到时候去联系他。”夏乾不动声色地喝一口水。
顾宇点点头,将那张纸条小心地叠好,放进上衣口袋里。一个低头的功夫,夏乾已经又慢慢踱到了房门口。
“喂,夏乾。”顾宇无奈地说,“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呆在屋里?”
“嗯,外面太冷了,不利于我身体的恢复。”
“说什么呢。”顾宇被他气笑了,“你身体根本没有不舒服,对吧?那天医生也说了,说你很健康。”
夏乾端着水杯停住了。
“很明显么?”
“废话,我这么笨的人都看得出来。”顾宇走上前去,将夏乾的脸掰回来,“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躲着亭亭?”
“这么明显?!”
“……”
“我有我不得已的缘由。”夏乾被顾宇按在沙发上审问,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总之亭亭要暂时拜托你照顾了。”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顾宇问,“啊,莫非又是天机不可泄露么?”
夏乾只好不置可否地苦笑。
“夏乾你真的有超能力!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能不能追到南……”
“不能。”夏乾一口回绝,“你想追就尽力去追,问我做什么。”
“我明明在努力了嘛!”顾宇忽然语气委屈了起来,让夏乾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去南禾的店里买了五十块豆糕,但是……”
“?”夏乾被他杀了个猝不及防,“你再说一遍,你都干了什么蠢事?”
“我我我……”
夏乾笑出了声。
“观雪,我来了!”他一路大呼小叫着冲进后院。父亲带他一连外出半个月,他一进家门就去寻找他的小伙伴。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院的树下,穿一身浅浅的桃红,专心致志地在怀里的瓦罐里捣着什么。他踏进后院的时候,她刚好抬起头。一阵秋风吹过,她有些凌乱的发丝被额头的汗珠打湿成一绺一绺,脸颊红扑扑的,跟瓦罐里的玫瑰花瓣相映成趣。
“你在做什么?”他有些好奇地探头向瓦罐里望去。
“这是玫瑰糕。”她温柔地笑着,“张妈不许我干粗活,我也只好做些小点心来,虽不能与公子救命之恩相提并论……”
“快别说这样的话。”他轻轻打断,“我们不是好朋友么?好朋友互相帮助,那是应该的呀!”说着,便将手伸进她怀里的瓦罐。
“啊,那个,这是生的……”她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把蘸了糕粉的手指送进了嘴里。
“咳咳咳!”他被呛得满脸通红,呆了半晌,便和她一同大笑起来。
后来,他教她骑马射箭,空手相搏。秋风越来越寒冷,他们牵着手奔跑在后山上,或是爬树捉鸟,或是并肩坐在山头看夕阳。她渐渐健康强壮,而他也向着一个将才的样子变化着。
“你喜欢看夕阳么?”她问。
他摇摇头:“男儿当喜观大好河山,而不似柔弱女子,倚栏看落日余晖,兀自哀婉。”
她有些疑惑:“那你为何……”
“只不过,跟你一起看的夕阳,好像格外的美。”他忽然说道。
她的脸被夕阳映得发红。
再后来,京城迎来的那一年的第一场雪。
“观雪,快出来看!”他的耳朵被冻得通红,兴奋地大叫,却看见她背着一身行囊从屋中慢慢地走出来。“你要走?”他有些错愕。
“这儿不是我的家。”她冲他抱歉地笑,“寄人篱下,惶恐之至。我想要过自己的生活。”
他跑过去握住她的手。
“观雪,我们以后还会再见么?”
“即使再见,你可能认得出我?”她狡黠地反问。
“当然!”他信心满满地保证,“即使认不出你的模样,我也还记得你做的玫瑰糕的味道,记得你的眼睛在夕阳下的颜色。我一定能认出你,我发誓。”
她“噗嗤”一声笑了:“你总爱说大话。若你认不出,又当如何?”
他抬起头想了想,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头发上,显得他很温柔。
“若认不出,你就在一旁暗暗地取笑我,直到我认出你为止。”
“好。”她笑了,“既是誓言,可要当真。”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眨眨眼睛就是一阵沁凉。她在漫天白雪里离去,沿着京城的街道一点点地行走,直到再也看不见习府的朱红色的大门。
今年的雪真美啊。她摊开手,一枚细小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然后融化。
一阵敲门声把夏乾从回忆里唤醒,顾宇正在房间里铺床,大喊着让他去开门。夏乾懒洋洋地走到门前,却看见千亭有些虚弱地揉着太阳穴。
“你怎么了?”夏乾愣了一愣,仍是忍不住关心。
千亭抬头看看他,动了动嘴唇,却说:“顾宇哥哥在不在?”
“在在在,”顾宇连忙跑出来,“亭亭,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
“有点头疼,”千亭轻声说,“你有没有药?”
“我有。”没等顾宇回答,夏乾马上说。他快步走到电视机前,从柜子里找出了药,递给她:“一次两颗,别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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