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中空无一物,水晶不知被藏到了哪里。
这两个妖在这方面倒有着非同一般的默契。
“你们两个真是……”颜凉子恼怒地瞪了他们一人一眼。
墨梨伸手摸了摸她略显蓬松的短发,手指拢住她的发缕轻柔地下滑至发梢,像在安抚一只闹脾气的猫。
“好了,别闹了。”他的语气平稳,抱住颜凉子不安分乱动着的身体,“穿上衣服,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他刻意强调了穿衣服。事实上颜凉子不着寸缕带了一身爱痕和红晕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对他的刺激太大了。
墨潋从他身边走过,抬手似乎想揉揉颜凉子的头发,最后又放下了。
颜凉子拉住他的衣角,小声问:“你不会有事吧?”
“虽然你的关切让我很高兴,”墨潋抬起手,这次终于按在她头上,揉了揉,微笑起来,“对你男人稍微有点信心,好吗?”
―
时隔多年,妖界的第二座王宫终于被战火洗礼。绕城环流的大河伊芬已经干涸了,地面上布满鲜血与灼痕,盖过了原本精雕细琢的大理石纹。
墨潋踩着满地花瓣似的血迹缓缓走进去。
守在宫殿外的国王军看到他,匍匐下身行礼,盔甲碰地发出清脆的击鸣声。
没有一个人抬头,都入朝圣般恭敬地垂着。
墨潋目不斜视地走进宫殿。
宫殿内的吊灯血迹斑斑。
长公主康奈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从后殿走出来。
她还穿着深红的绸制睡衣,长发凌乱地堆在白皙的胸脯上,显然刚从睡梦中惊醒。
“您才回来。”康奈对他说,却望着沉积了一滩鲜血的王座,她的眼睛睁得很圆,里面一点泪痕都没有,“在您离开的期间,我亲爱的弟弟被我最信任的部下杀死在王座上,我引以为傲的王宫被一群杂种搞得一团糟。”
康奈转过头望着他时,由于克制的暴怒眼睛里已经鼓起血丝:“这个时候您在做什么?我最敬重的王室封爵,我能问问吗?”
墨潋忍不住回味了一下他刚刚在做的事。
“您还记得对我父亲的承诺吗?我……”
“当然。”墨潋打断她的话,“永远守护王族的荣光。”
“嗯,是这样。”康奈一直怒视着他,平静的语调几乎要绷不住,“毫无疑问的,您违背了它。”
她一直以来都对这个居心叵测的蛇妖多有忌惮,而现在,不知是因为形势所逼还是情绪失控,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您的失职害死了我的弟弟。”她接着说,“据闻,您最近似乎还和一个下等的人类搅和在一起。”
墨潋静静地听着,神色不起一丝涟漪。
康奈的指责还在继续:“……就和霍豆一样。如果说他是撕咬主人的恶犬,你就是他的帮凶。”
最后她指着墨潋高声怒吼:“来人,把这个通敌弑君的叛党送进监狱!”
她喊得很用力,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回荡,连吊灯里的火光也微微颤抖起来。
沉默。
空气像凝固了一般。
没有一个人听从她的号令。
康奈的眸子颤抖起来,她捂住了嘴唇。
“我是说――来人!”
她又一次昂起头,怒气冲冲地环视一圈。
没有一个人听从她的号令。
不管是候在殿外忠心耿耿的王国军,还是刚刚为她穿衣梳理的侍从。所有人都变成沉默的蜡雕,静静蹲踞在火光之外的阴影中。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
康奈后退几步,跌坐在王座上。王座上不久前从诺丁胸腔里涌出的鲜血,此时浸透了她的睡衣,红色的布料上绽开红色的花。
她以为经过数十年的努力,早已经把这个蛇妖的势力从王宫中清除干净了。
“别怕。”墨潋眯起双眼,上前一步,灯光顿时暗淡,殿外的阴影浓得要溢进来,“把印章交给殿下。”
成员凋敝的王室,如今能被称呼为“殿下”的也只剩她了。
刚才沉默如蜡像的侍从立刻活动了,取出印章,呈至康奈手边。
“弑君的人是霍豆。”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宣布神谕。
然后他转向瘫坐在王座上的康奈,蛇眸漆黑有如渊薮:“下令吧,殿下。”
“捕杀他。”
―
颜凉子站在粗糙的夜风中,墨梨打开边境之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
虚空中的王宫,妖界的心脏,正梗塞般在天幕上抽搐着。
高塔裂解崩落,火花坠如流星。
仿佛一颗恒星正在死亡。
第66章 鲜血与吻
霍豆从妖界杀出前往人界的一路上,都一直将那颗心脏小心翼翼捧在手里。
就像捧着一个女孩的生命,他不敢将它存放在别处,甚至连手指也不敢松。
那颗心脏刚刚脱离了身体,还很鲜活,微微抽搐着,血就像海绵里的水一样怎么也流不尽。当他把手贴近胸膛时,两颗心脏隔着一层血骨隐约起了共振。
霍豆到达林檩所在的疗养院,站在她门口,他的五指稍一用力,心脏在他掌中熔作一滩暗红的血。他小心地将它们装入瓶子。
霍豆推门进去。
林檩的房间朝阳,凌晨第一缕光在窗口驻足,映得林檩倚靠在玻璃上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她闭着眼睛。
霍豆放轻脚步走过去,生怕吵醒她。
林檩的肩身削薄,穿着病号服显得空荡荡的,宽大的领口中窥得见大片白皙的肌肤。她的头朝一边斜去抵在玻璃上,颀长的脖颈抻出柔和的弧。一缕黑发从耳后落下,像条小蛇似的趴在锁骨上。
霍豆看了看她的脸,神色安然,只是嘴唇缺乏血色。
他忍不住开始回想一些事。
“我想亲你。”
大概是在他们认识了有一年的某天,林檩突然一本正经地跟他说。
“……啊?”霍豆当时一脸懵逼。
“我是说,来接吻吧。”林檩接着说,手指向一旁,“就像那些情侣一样,在大街上恬不知耻地交换唾液。”
霍豆想起来了,那天下了雪,林檩想出来逛逛,他便带着她从她家里偷偷跑了出来。然后他们像初次约会的情侣一样,在下着雪的夜里一前一后走着。
――直到林檩说那句话。
雪一直在下,彼时只有十四岁的林檩鼻头被冻得有些红,眼神却一丝动摇都没有,定定地望着他。
――亲吻。
霍豆顺着她的话开始联想。他可以将这个小女孩揽进怀中,吻住她的嘴唇,用自己的气息扰乱她一贯平稳的呼吸,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她喘不过气时感受到她用手推着自己胸膛的小小挣扎。他顿时有些向往。
“咳,行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霍豆以手抵唇,故作镇定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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