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指着墙上挂着的衣服道:“衬衣,裙子,九分裤什么的,每样来一套吧。”
“太多了,”方琛看了一下吊牌,衣服虽不算贵,每件两三百块左右,但太多了花销也不小,她忙拦住,“我穿不了这么多,浪费钱。”
胖老板也特别会来事,说着话,衣服一件没少拿:“这样啊,看你媳妇穿衣服的效果跟做免费模特差不多,我今天这单生意就大放血,给你们打九折,行了吧?妹纸,你不能一点儿不让我赚啊。”
方琛不为所动:“那也太多了。”
“先去试试,”陈牧把老板娘挑下来的十来件衣服一股脑塞给了她,把她推进了试衣间,跟她耳语,“卡里有六七千呢,够的。”
方琛拗不过,只得抱着衣服进去,一件件试给他看,而她每次穿好一出来,陈牧总会笑着说,太配啦,买了。
老板娘更是赞不绝口:“娶了这样的媳妇,肯定躲被窝里偷乐吧。”
最后试下来,除了一件断码短裙,陈牧把所有的都买了,又就近挑了两双高跟鞋,总共花了四千多块钱。
“太奢侈了,”方琛像是被割了肉,心疼得直埋怨,“大姐哄你呢,这也信?傻不傻?”
陈牧脑子还在盘算其他的:“等咱们出去玩了,再给你买。”
他明白,方琛身上的衣服不管质量还是牌子,都远远比现在买的这些好得多,但他力有所限,目前只能做到这些,所以就尽力而为,等以后有了时间有了钱,再好好补偿她,尽管……或许怎么补偿都不够。
方琛连忙摇头:“不能再买了,总要过日子的,以后的钱得我来管,买什么我来定。”
陈牧看着一天时间不到,就变得“俗不可耐”的媳妇,揽住她的肩,往西庙街拖:“今天听我的,以后都听你的。”
方琛苦笑:“还要去哪儿啊?”
“去了就知道了。”
陈牧拎着大包小包,又把方琛带到了西庙街四十五号的春发影楼。
春发影楼是当地的影楼老字号,家里世代都是摄影师,第一代摄影师李春发生在民国时期,后来又经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文-革等,但不管云来县城在历史的年轮中如何跌宕,李家的手艺一直没丢,现在传到了曾孙李友良手中。
春发影楼名声在外,几乎包揽了全城的红事,想在他们家拍照,必须提前三天预约,因为一个人忙不过来,李友良就带了四五个徒弟帮忙,近些年把工作交给了小年轻们,渐渐退居幕后,现在基本不亲自干活了。
李友良年长陈牧十几岁,因为两年前家里曾祖父留下的银饰古董被盗,陈牧帮忙破了案完璧归赵,李友良一直心存感激,所以这次接到陈牧的订单,特意从家里赶到工作室,提出照片由他亲自来拍。
陈牧看到他,自然也谢个不停,毕竟破案是他份内的事,他希望得到百姓们的理解,但也希望他们把破案的事当成理所当然,也不是某种恩惠。
“两位想拍什么风格?”李友良递上两杯水,开门见山地问,“有特别喜欢的类型吗?”
陈牧摇着头,看向方琛:“你呢?”
方琛正站在衣架旁,望着面前一排排锦绣玉衣出神,轻盈飘逸的汉服,雍容华贵的唐装,精美雅致的旗袍,时尚青春的婚纱……每一件都美得让人叹为观止。
她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为心爱的人披上婚纱的样子,有被幸福环绕的笑声,有被不舍点缀的哭声,有着被亲吻晕红的两颊,有着被未来充满的目光……
如痴如醉,不能自拔,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但愿永远不用醒来。
而如今,摸着大红色的珠绣,她却清醒得很,清醒地知道自己需要的人,他就站在转身触及的身后,那双修过无数件文物的手,也能轻易辨得出哪件是华丽的上上品,哪件是低就的大路货。
哪件是她要的纯粹简单,哪件是不属于她的庄重繁杂。
方琛挑了一件绣着红白色梅花的背带裙,一件藏在一堆华丽的衣服里,平淡得有些不起眼的衣服,又为陈牧挑了一件白体恤衫。
“可以拍各个年龄段的吗?从儿童时期拍起,” 她对李友良笑了笑,“可能比较难为化妆师,不过不用强行装嫩,虚实结合就好了。”
李友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一生的?”
她重重地点头:“一生的。”
李友良动作快效率高,拍照事宜马上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陈牧以前看别人拍婚纱照,认为新娘子永远是绝对的主角,新郎则是绿叶陪衬,所以还以为今天自己也是个陪客,把方琛陪高兴了就行,但今天方琛选择的主题,则让他成了当仁不让的男主角,戏份一点不比她少。
比如说童年照,方琛扎着两个冲天辫就行了,而他则需要配个锅盖头,造型师忙起来,要比服务方琛还麻烦。
不过男人嘛,无论哪个年龄段,衣装风格变化不大,像他,常年的白衬衣蓝色牛仔裤,需要改换的也只有发型造型了。
拍照的时候,陈牧抓着方琛的小辫子问:“拍以前的我能理解,补个相见恨晚的情愫嘛,以后的着什么急?等到了结婚纪念日,每年去拍一次不就行了?”
“每年的今天,你我都不一定有空,”方琛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凡事更看眼前,“现在照了留个念想,以后照了可以做个对比,不照也没有关系,反正已经有这个了。”
陈牧抓着她的背带裤肩带,又猛地松手:“小脑瓜,整天在想些什么?”
带子绷回过去,疼得方琛揉肩:“很疼的,傻瓜。”
童年逗趣,少年意气,成年情深,中年疏远……这是李友良为他们设想的阶段标签,但陈牧不同意,他把疏远改成了相濡以沫,然后讲了自己的理解,希望能是两个人互相对视的画面。
他对李友良说:“不是每对夫妻都会有七年之痒,有困惑危机,至少我父母没有,我跟她将来也不会有。”
李友良看着陈牧郑重当真的样子,又看着旁边笑颜如花的方琛,笑着道:“是我狭隘了,以两位的体验为准。”
最后一组照片是刻意化的老年妆,陈牧化好妆进到服装室挑衣服,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头上被白蜡染成的白发,有种过家家的戏谑感,还有一丝别样的感叹。
他并不排斥年纪的不断增长,他只是不想那么快……
下午才刚刚娶她为合法妻子,晚上就要体会生死别离。
他根本想都没有想过这么一天,也不想这天到来,无论多久。
“陈牧,看我!”陈牧忽然生出伤感时,方琛顶了个鸡窝头走了进来,还在脸上点了几颗老年斑,趴在他脸上问,“这个黄脸婆记性越来越差了,马上就要老年痴呆了,已经不认得路了,陈老头,你还要不要带她回家了?”
方琛的话刚说完,搞怪的笑容还未消去,忽然被陈牧一把抱入怀里,低头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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